尼撒的格列高利论肉体复活
按:这是阿甲教父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第八课:尼撒的格列高利论肉体复活,驳斥六道轮回说。讲稿问答随后整理出来。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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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近来有一些读者问东正教与新教教义之不同,甚至有人在我们的油管平台直接问此问题,现简要回答如下。注:此回答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请读者自行参考。 版权申明,若要转载引用此文,请按以下格式:袁永甲《新教与正教教义有何不同》(伦敦:光从东方来,2024年4月17日),本网页网址,引用日期。 问:正教与新教教义有何不同? 答: 这个问题可以延伸到新教与传统教会(即宗教改革之前的教会)的教义区别,这里算是一并回答了。 简单来说,新教强调神恩之作用(甚至神恩独作),压制自由意志之能动性;新教主要以内心之认信理解因信称义;新教以唯独圣经摒弃教会不成文的传统;新教以人人皆祭司摈弃教会三阶层的建制:主教、神父/牧师和执事/辅祭,以上种种都与传统教会不同 下面一一解说。 首先,在自由意志与神恩之间,新教强调神恩,压制自由意志之能动性 从很多层面来看,新教是奥古斯丁与佩拉纠论战的一个副产品(当然结合了文艺复兴下,强调理性的特点)。在自由意志与神恩之间,奥古斯丁在论战中逐渐强调后者,而忽略前者,新教继承并强化了这种趋势(尤其是约翰加尔文的作品,除圣经外,其引用最多当然是奥古斯丁)。这种趋势最明显的极端教导就是一救永救论,笔者已写了几篇文章讨论自由意志与神恩的关系,并且驳斥一救永救说:论自由意志与原罪,卡西安论自由意志与神恩, 一救永救不除,灵修传统不兴, 从使徒教父看一救永救, 这里不再复述。 其次,在对因信称义的解释上,强调内心之认信,压制信之外显——即外在行为 由于,神恩被极端强调,出现了无可抗拒之神恩的教导;自由意志被极端压制,出现了捆绑的自由意志,人是全然败坏的教导。这些教导都不是传统教会所提倡的。在这种趋势下,自由意志之能动性被彻底打压,灵修传统的基础也就丧失了。再加上改教时期,马丁路德公然还俗,导致新教以降,灵修传统极其匮乏,全人更新之灵修,与教会礼仪传统密不可分之灵修,被压缩到一个地步:灵修与读经几乎成了同义词。当然,灵修传统之匮乏,也导致了圣灵论的匮乏,与强调理性的改革宗不同,近来兴起灵恩运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信称义是教理没错,但整体而言,新教强调内心之认信,而非外在行为(参雅各书,信心没有行为是死的);这与传统教会将信理解为信德不同,即信是一种外显给人看的行为,而不仅仅是内心认信而已。四世纪的圣艾弗冷,就把信看成是外显给人看的,祈祷看成是心里说给上帝听的。 并且,因信称义是新教理解救恩的基础,对很多新教徒来说,因信称义就等同于救恩,这与传统教会又是一大不同。 传统教会不会把信仅仅理解为内心之认信,恰恰相反,他们更多强调信要有行为出来;传统教会不会把因信称义等同于救恩;传统教会不会把信仰基督当成救恩之完成,而仅仅是开端;传统教会的救恩观是神化——参东方教会的救恩观。按阿塔那修所言,上帝成为人,是为了让人可以成为“神”。 第三,以唯独圣经,摈弃教会很多不成文的传统,包括贬低大公会议之权威,简化礼仪和教规,抛弃教会主教、神父/牧师、执事/辅祭的三个阶层的建制结构,只留下牧师和执事两个阶层 新教对唯独圣经的理解与古代教父们有差异,在改教时期,估计多半跟对抗教会中不成文的传统有关。换句话说,在改教时期,只要教会传统保留,而圣经没有明确记载的都被予以一一摈弃。在这种精神下: 大公会议的决议不再与圣经密不可分,不再是对圣经的正确解释,甚至需要经过圣经的检验。在教会崇拜中,不使用尼西亚信经,而采用使徒信经就是一个例子; 教会传统的礼仪文献,圣人,圣像等不成文的传统被完全摈弃,仅留下洗礼和圣餐礼 教会历史留下来的教规被完全忽视(估计当时要建立教会,这些教规俨然成了枷锁) 修道主义和修道院被完全摈弃。此后,新教兴起的敬虔主义运动,清教徒运动,灵恩派估计与这种缺失有关联。 教父传统和文献(纵观改教史)被选择性吸收。换句话说,教父们的教导估计要经过马丁路德和约翰加尔文思想的检验,免得他们起冲突。 使徒统绪被理解的宣讲圣经之真道,与外在的形式无关; 以人人皆祭司摈弃传统的教会三阶层:主教(可按立神职,举行圣餐礼,洗礼等)、神父(无按立权,可举行圣餐礼,洗礼等礼仪)和辅祭(无按立权,无举行礼仪的权柄),在教会论上与传统教会不可同日而语。 以上种种,当然是传统教会无法认同的。再者,约翰加尔文(估计受文艺复兴影响,对理性推理过于自信)的双重预定论当然被传统教会视为异端教导。 关于近来兴起的灵恩派,站在传统教会的角度,多半与新教没有灵修和礼仪传统有关。因为圣灵之运行,除了让人想起圣经的话外(包括读经),主要见之于教会的灵修和礼仪传统。
按:这是阿甲教父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第六课:大圣巴西尔——《创世六日》《论圣灵》导读。讲稿问答由祝心斋整理,经阿甲修订而成。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以下格式:**袁永甲《大圣巴西尔<创世六日><论圣灵>导读》,教会历史第二季希腊传统第6课,祝心斋整理, (伦敦:光从东方来,2024年03月29日),本网页网址,引用日期。也请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大圣巴西尔 《论创世六日》《论圣灵》正文 一、方法论 在正式讲课之前,我先讲一讲方法论,把学术是怎么样的讲清楚。我在读博士之前,没有怎么思考过方法论的问题,但是读博以后,发现这个这个问题越来越重要。 这幅图片是我在做博士项目的时候遇到的。大家仔细看,会发现里面有一些僧侣的名字。在吐鲁番地区的阿斯塔拉,有一个墓葬群,文化大革命时期,人们要搞大建设,就在里面挖了一些墓葬出来。这些墓葬有一个特点,就是安葬的时候下葬的人会用一些没有用的纸来包裹住死者的尸体。这些纸后来被人们发现和翻译出来,整理成了文书。虽然这些文书都是残片,但这些残片的内容很丰富,我的博士论文有一部分就涉及到这些残片内容。 大家看这个残片,会发现里面写着「僧顺」、「德颖」等名字。这些残片现在主要由北大荣新江老师的团队在作整理,他们团队将这一批残片整理成了这样,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上面是图、下面是释读的一个版本。 我在写博士论文的时候,会把这些名字打到我的论文里面去。在这其中有一个比较大的感触就是:历史留下的是残片,是一些碎片化的东西。而做考古、学术研究、科学研究,其实就像是做一个侦探。像我做人文学科的研究,就没有办法穿越到过去去问那个僧人,你到底是佛教徒还是景教徒?他留给你的就是一个名字,也许这个名字在历史中出现一次,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图片里的这个残片是高昌时期的,高昌时期大概为公元五世纪末到七世纪初。这段时间,高昌经历了好几代人,而这个僧侣就留下这么一个名字,学者们唯一能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我想说的是,所谓学者做学术研究的人,虽然能讲一些东西,但是他拿出来的一手材料极其有限,所以他试图要讲的这个历史内容也就极其有限。历史留给我们的东西不多。在考古领域,我们发掘出了很多墓葬、古城,但是很多商代遗迹中就没有发掘出文字。有发掘出文字是非常宝贵的,因为文字会记录一些事情,学者就可以据此推测那个地区的人以前做了什么。如果没有文字,那学者就很难推测出来了。所以大家不要轻易相信学者们的推测,因为他的一手材料是一个碎片化的东西。 如果你较真,就会发现学者们的很多推测并不一定有理有据。学者们的推测暂且不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不了解这些一手材料,不知道如何去处理,那他们的推测是不是更不靠谱呢?其实也不是。打一个简单的比方,比如我研究的这个残片,大部分的中国学者和日本学者毫不怀疑的认为这些名字的僧人就是佛教徒,但事实上这些残片上的僧人名字就只出现了一次,是没有上下文的。你不能从残片的上下文推论出任何东西来。有一些名字它就在那里,比如一个寺院的名字,它就立在那里;一个僧侣的名字,他就立在那里。没有上下文。你没有办法判断它是佛教的,还是景教的,还是拜火教的。那怎么办?你不能坚定的认为他一定是佛教徒吧?现在我不太满意的一点,就是大家觉得在唐朝的高昌地区,在三夷教(祆教、景教、摩尼教)进入高昌的时候,见到一个僧人就很自然地认为,如果他不是景教徒,那一定是佛教徒。这个逻辑也是不对的。如果不能证明是景教徒,也不能证明是佛教徒,那我可以存而不论。为什么?因为历史留给你的就是碎片,你没有办法确定的时候,可以不说,可以对历史的原始材料保持诚实。我们现在的很多推论,都是根据这些残片断章推论出来的。 在当时宗教类的文书比较流行,比如像敦煌和吐鲁番就出了很多佛经。景教大部分出的是一些礼仪和灵修的文献,这些文献很普遍,因为关乎永生。古人一点也不笨,他们知道自己生命有限,所以一些关乎永生的资料,无论是佛教也好景教也好,这些经典著作就存留了下来。我们今天要讲的大圣巴西尔的著作就属于这个类别——宗教类的著作。 历史上,宗教类的著作其实很多,其次,就是在政府赞助和支持下的一些著作,比如官方的文书、官修的史书等。我们现在在国内看到的历史大部分是经过了宋、元、明三代人所加工过的历史,这种历史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在历史中被彻底的遗忘?多到不可胜数。《传道书》中说: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传道书1:2)。已过的世代,无人记念;将来的世代,后来的人也不记念(传道书1:11)。我们过去了一代人,马上就会忘记前一代人。我们经历过很多政治事件,但是历史没有记载下来,我们马上就忘了。比如说我有一次在YouTube上发布了2022年4月份的上海之声,下面就有一个人留言,说才过了一年,但是大家已经把这事给忘了。 二、巴西尔研究之手稿篇 介绍手稿传统: Fedwick, Paul Jonathan. Bibliotheca Basiliana Universalis : a Study of the Manuscript Tradition of the Works of Basil of Caesarea. 5 Vols. Turnhout: Brepols, 1993. 我们既然谈到了历史碎片化的天然趋势——历史总是留给我们碎片,那么我们接下来就谈一谈,这些碎片是什么? 巴西尔生活在主后四世纪,是非常有名的圣人,所以他留下的不是碎片——他太有名了。历史上出现一个巴西尔这样的人物非常不容易,一个时代可能出现一两个就足够了。几乎他所有的著作都不断的有人在传抄,这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有一些异端,如阿里乌,他们的著作就不会被传下来,因为政府不支持出版,那就会绝版,绝版书不再版那过几年人们就忘了。而巴西尔无论是在教义上,还是在灵修、礼仪上,所做出的巨大贡献,让教会历史上后来的教父们、主教们、抄写员们都无法遗忘,并且他一直得到了拜占庭帝国的公开支持。他是一个圣人,所以他的著作才被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所以他才有非常多的手稿留存。这些手稿跟我们上面看到的那些残片是不一样的,上面的是历史上偶然留下来的,就是一个残片,可能就这一份。但巴西尔不是,他有非常多的版本在各个地区普遍的流行,比如在君士坦丁堡的图书馆,就存留了他的讲道集和长会规;在阿索斯圣山,又存留了一份他的长会规抄本。所以他有很多抄本。对于学者来说,他就要面临另外一个问题:我怎么处理这些不同的抄本?于是就出现了校勘本。 三、巴西尔研究原文以及现有校勘本 校勘本这一概念最初不是用来编辑教父著作的。它最初由自由派神学发展起来,自由派神学家把所有的新约圣经版本,比如亚历山大、安提阿、君士坦丁堡这三个地区信徒用的版本,以及一些古代沙漠地区所找到的圣经残片拿出来做对比,做出了一个校勘本,这样在一个本子上你可以看到所有版本的异同。做教父学要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处理这些不同的版本。目前大部分的版本都存留在修道院或者博物馆里。有一些比较大的教会会有自己的私人图书馆,他们可能也存留了一些手稿,只是这些手稿可能就比较新了。在古代,存留最多的就是修道院。 非校勘本:PG 29-32 (PG = patrologia graeca, 下载见: https://patristica.net/graeca/ 校勘本:《驳欧诺米》希腊校勘本以及法文译本,见: B. Sesboüé, with G.-M. Durand and L. Doutreleau, Basile de Césarée: Contre Eunome suive de Eunome Apologie, SC 299, 305 (Paris: Cerf, 1982,1983)....
按:这是阿甲教父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第七课:神学家格列高利——神学讲演录导读。讲稿问答随后整理出来。 若要引用此文,请按以下格式:袁永甲《神学家格列高利<神学讲演录>导读》,阿甲教会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第七课,祝心斋整理,阿甲修订(伦敦:光从东方来,2024年4月5日),引用日期,本文链接。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神学家格列高利《神学讲演录》讲稿整理 一、神学家格列高利的基本介绍 首先,我对神学家格列高利做一个整体的评价。 【神学家格列高利】有时也被称为【纳西盎的格列高利】。他和大圣巴西尔、尼撒的格列高利这两兄弟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巴西尔甚至在一份书信里说,他和我就像是一个灵魂住在两个身体里面,由此可见他们俩的亲密程度。他们俩在上学期间相识,故在很多神学理念、灵修精神上非常契合。神学家格列高利比大圣巴西尔要长寿一些,巴西尔成为修士的时间比神学家格列高利则要早一点。格列高利不是很热衷于加入神职、参与教会的服侍。他的一些相关资料以及和巴西尔来往的书信表明,他不热衷于参与教会事务,而是喜欢过独修的生活。能在独修的生活里,安安静静的读经、祈祷、渴慕上帝,他就非常开心了。他后来之所以被拉到君士坦丁堡开讲座,完全是被迫的——如果不是巴西尔去世,他估计不会出来做这一系列的演讲。 我们来看他创作的一首诗歌。这首诗歌是我翻译的,英文版出自我在波士顿学院的导师之一Dunkle翻译的神学家格列高利的部分著作。格列高利说 主,不要让我忘记你,求你也不要忘记我; 主,智者之亲,三一之光,不要忘记我,免得敌人掳掠我,到地狱坑和痛苦的黑暗中。 因为,恐怖的撒旦埋伏在你朋友周围。 我知道,只要你记得我,不断以话语和洞见与我相亲,我就会摆脱他。 格列高利也创作诗歌,但是他的巅峰之作,还是**《神学讲演录》**系列。 我们今天讲的,是其讲演录里27到31篇这五篇。这五篇非常有名,并且就此奠定了尼西亚信经的权威地位。由于他的卓越贡献,教会给了他一个特别的称号,叫神学家格列高利。之所以叫神学家,是因为其神学著作的思想深度、文字的优美,都达到了一个与使徒约翰同等的地位。在东正教的传统里,只有三位神学家——而直接说是神学家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圣使徒约翰,一位就是这个神学家格列高利。之后在11世纪出现的新神学家西默盎,有一个【**新】**字,可见其不是直接以神学家被命名。 神学家格列高利并不仅是以神学的辩论、阐发的精微而闻名,他在神学和灵修上,我觉得他达到了与大圣巴西尔几乎同等的地位。他于主后325年出生,大约390年就去世了。这在McGuckin写的关于纳西盎的格列高利的生平介绍里,有详细的介绍。我们先来看他的生平年表。按照时间顺序,这个年表会记载教会、帝国,以及格列高利的重大事迹。 主后325年,格列高利的母亲说服其丈夫成为了基督徒,这是一个重要的标志。 328年时,格列高利的父亲——老格列高利,成为了纳西盎地区的主教。 329或者330年,格列高利出生1。他跟巴西尔几乎是同一年出生的,出生地同属于加帕多家地区。 在他12到14岁的时候,曾跟随当地的名师接受启蒙教育。古往今来,但凡是家里有点家底的,如贵族这样的富人阶层,都会给他们的子女提供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 345-346年时,在加帕多家的凯撒利亚城,格列高利学习修辞学。 347-348年时,他在巴勒斯坦的亚历山大城求学。格列高利的游学经历非常丰富,他先在本地,然后到本地有名的城镇中心,然后到巴勒斯坦的亚历山大求学——亚历山大当时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学习重镇。 主后348年时,他跟着他的导师来到了雅典求学。 348到358年,在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他和巴西尔相识,并成为挚友。 他们俩在青春年少时得以相识,且都是基督徒家庭出身,有着同样的理想,都求学在雅典。在雅典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对雅典的哲学和各种思想流派,了解的非常深。大家可以类比一下,如果是在国内,那他们是在北京大学学习;如果是在美国,那他们是在哈佛大学学习。他们了解着世界上当时各种各样的思潮。 在此期间巴西尔的弟弟去世了,于是巴西尔回到了老家。主后356年时,巴西尔开始修道,并开始写短会规。但是格列高利还一直在雅典求学,直到358年。那时格列高利28岁,他回到了故乡加帕多家地区,继续和巴西尔保持联系。 主后361年时,格列高利的父亲强迫性的把他按立为神父——在这之前,由于受巴西尔的影响,他已经过起了修道生活。巴西尔和格列高利一直是朋友关系,所以巴西尔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基本上会找格列高利。 370年时,巴西尔的姐姐去世了,巴西尔自己被选为教会的主教。 372年,巴西尔把神学家格列高利按立为凯撒利亚的主教,但格列高利逃离了那里。逃离之后,他在纳西盎帮助父亲做助理主教。他有一些演讲录在这个时候就开始了。 374年,格列高利的父亲去世。375年到378年,格列高利退休了——他真的不喜欢担任神职。退休这三年期间,他到塞琉西亚过着修道的生活。 此时巴西尔开始写《论圣灵》,而欧诺米作为阿里乌异端的代言人,开始跟巴西尔论战,所以巴西尔也写过《驳欧诺米》。巴西尔的弟弟尼撒的格列高利,也写过好几卷《驳欧洛米》。今天我们要讲的神学家格列高利的《神学讲演录》,主要反对的人物也是欧诺米。 主后379年,大圣巴西尔去世,而格列高利被请到了君士坦丁堡,开始他的一系列演讲。380年,格列高利开始和半阿里乌派论战。 我们今天要讲的是主后380年的夏秋两季之间,格列高利所做的五次讲演。这五次讲演被奉为他的代表作,其神学思想的深邃、文词的优美,几乎达到了巅峰。我看的时候非常感动。这不是大学学者写论文的态度——他像保罗写书信一样,是被圣灵感动了一路写下来的。所以我昨天在重读他的这些著作时,决定我们要一步一步认真读,不能图快图多,哪怕最终只是把其中一篇读完也行。 主后381年时,神学家格列高利演讲了38、39、40这三篇,并且还参与了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也就是第二次大公会议。 382年,他做了一场纪念巴西尔的演讲,这一篇演讲非常重要,因为这是我们了解巴西尔生平非常重要的资料。 神学家格列高利人生中最光辉的几年,就是在379年巴西尔去世以后到383年之间。由于他进入了君士坦丁堡,于是所有的风暴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他是继巴西尔之后,最有名的一个能够代表尼西亚正统的神学家。在他进入君士坦丁堡短短的四五年间,就扭转了当时的混乱局面,使正统得以澄清。此后,他又回到了纳西盎,继续做该地的主教,直到于主后390年去世。 二、神学家格列高利著作的校勘本 接下来我们看一下他的著作。像神学家格列高利这么有名的人物,其著作主要体现在哪几个方面呢?一个是演讲录,一个是书信,一个是诗作。其中演讲录最具有代表性。 关于神学家格列高利最近的校勘本,主要是Sources Chrétiennes, 我们简称为SC,它是法国巴黎出版的一个一系列的校勘本。通常情况下,其一边是希腊文,然后下面罗列一些其他版本的差异;另外一边就是一个法文译本;根据情况,有时候也可能是德文译本。不管怎样,其标准是这样的:一边是原文的校勘本,另外一边是相对应的译作。而在这里面就罗列了神学家格列高利的演讲录,从1到43,一共有43场演讲。我们今天要讲的,是其27到31篇。这是神学家格列高利专门针对其敌手欧诺米所做的五场演讲。你很难想象这是一场场演讲——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提前写下来,如果没有提前写下来完全是现场发挥的,那他几乎达到了圣金口约翰的地步——出口成章。 欧诺米是主后四世纪最有名的异端之一,他参考亚里士多德三段论的系统来进行逻辑推演和论证,是当时著名的辩证法大师。他坚持认定上帝是一个绝对存有的上帝,是不能被生育的。如果能被生育,那必须有一个生育的开端,所以他就采用了阿里乌异端的态度和立场。他们没有办法理解上帝永恒的出生,因为这是不符合逻辑、不符合亚里士多德三段论、不符合辩证法的。 三、驳欧诺米主义者 接下来我们看看,神学家格列高利是如何在《神学讲演录》的第一篇和第二篇,来反驳欧诺米的。 在我国先秦时代,有一个白马非马的辩论。欧诺米可能是把这种辩证发挥到极致的一个人,所以他的影响力非常深远。我们知道希腊人是特别崇尚理性、逻辑推理的。他们的哲学可以让他们在这个世界自由地翱翔。在中文的哲学系统里,就没有像柏拉图或者苏格拉底这样的人物可以如此自由自在的思考。希腊哲学这种自由自在的畅想精神,到了加帕多家教父的时代,尤其是到了我们今天要讲的这篇演讲的时代,从某种意义上,就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以后,大家不再说希腊哲学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神学。为什么说是神秘神学呢?因为上帝就是一个奥秘。格列高利的前两篇演讲就是想论证这一点:上帝是一个奥秘,是超乎理性的,不能用三段论来论证祂。我觉得这是格列高利对三位一体所做的最大的贡献。 三位一体这种神学概念,必须基建于神秘神学的基础之上,它一定是不合理的、不合逻辑的、不合亚里士多德三段论的。 神学家格列高利说 他们热衷于世俗的虚谈,科学的反面,无畏的语词的论争。因而圣保罗,这位传讲并确立"他的话速速完结"的人、渔夫的门徒和老师,要求讨论中删去一切额外、多余的话。"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很明显的背景。如果你们读过奥古斯丁的《论三位一体》,你会发现他和格列高利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区别。格列高利的神学讲演录,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论战对手——欧诺米,他是阿里乌异端的代表人物。格列高利说他们热衷于无谓的词语的论证,找一些只言片语论证一大篇,讲很多的话。所以格列高利就特别引用保罗的话说,你们讲的太多了,要把一切额外的多余的话都删掉。而奥古斯丁的《论三位一体》并没有一个特别明确、非常具体的论战对手,因为奥古斯丁在写《论三位一体》的时候,这场重要论战在东方已经结束了,他更多是对圣经的一种默想,然后自己记下来了而已。这是他们俩的一个区别。 “我得说,我的朋友们,并不是对每一个人都可以从哲学角度谈论神。这个题目没有那么粗俗、低级,以至任何人都适合聆听;我还要说,不可在每个听者面前谈论,这不是在任何时候,也不是就任何一点都可以谈论的话题,只能在适当的场合,对适当的人,在适当的范围内来谈论。” 这段话也是在回应欧诺米那一帮人,因为他们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拉到他们阵营里面。他们每遇见一个人,无论在什么场合——澡堂、餐厅、娱乐场所,都和他们谈论神学。当时的人谈论三位一体,就如尼撒的格列高利在其一份书信中所描述的那样,你在市场里面买个辣椒,都会有人跟你说:圣子应该要比圣父低一级吧。当时大家的心思都在这上面,而我们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了。我们现在的心思在马斯克什么时候到火星去,或是AI怎么应用到日常生活当中。格列高利的那个时代,没有电动汽车,没有AI,他们的心思就在神学探讨上,对他们而言,神学就是最高级的高科技了。 所以我总结了一句话叫做:古人驭心,今人驭物。古人特别关注如何驾驭自己的心灵,而现在的人特别关注如何驾驭物质的东西。我们现在一切的高科技都跟驭物有关;而古人的心思在于如何驾驭自己的心灵,如何不产生贪恋,如何不撒谎,如何不欺骗别人,我的永生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信仰的对象到底是怎样的。当时最前沿的高科技、热门话题,就是关于三位一体的讨论。那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年代,一整个世代的人,都在关注三位一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的救主是怎样的一位救主。所以神学家格列高利说:够了,神学的探讨不是那么简单的,不是那么粗俗的,不是在任何场合都要探讨的,不需要这样探讨。只有在特定的场合,特定的时候,我们才能谈论神。 接下来神学家格列高利说到一个特别有名的论据 “不适合对所有人,因为只允许对那些已经过考察,掌握了冥想之法,灵魂和身体都得了洁净,或者至少正在洁净的人讲论。我们完全可以说,不洁者触摸洁净者是不安全的,就如让软弱的眼睛直视耀眼的阳光是不安全的一样。” 我们首先考察一下这段译作的一个问题,译者在这里使用了「冥想」这个词,而**这个词的希腊原文叫做θεορία,翻译成「冥想」我是不赞成的,如果你要翻译成希腊哲学,可以翻译为「沉思」,但是在这里,以灵修的角度翻译成冥想,就会让人感觉跟佛教的冥想是一样的。 我们现在有一个标准的翻译,叫做「静观」或者「默观」。这个词的意思,就是获取灵性知识的一种方式。你可以简单地说,它代表了一种获取灵性知识的经验,并且是一种直接的经验。比如修士们,他们首先有一个阶段,叫做遵守诫命洁净自己。当洁净自己的时候,他才有可能进入默观的阶段。在我读到的有限的知识里面,默观就是你跟神交往的一种直接经验。从这种经验当中,你获得了认识神的知识。 就像一个人,他在书本上读到手不能碰火焰,因为手只能承受的温度是多少度,而火焰外围的温度有多少度,所以你的手一定不能碰火,会烧伤的。这种就不叫「默观」,而是叫学术研究。默观是什么呢?是你把手直接在火上一放,你立刻就知道你的手不能碰火了。默观就是这样一种与上帝相交的直接经验。而这种与上帝相交的直接经验,只有一个灵魂和身体都得了洁净,或者正在洁净的人才可能获得。也就是说,神学不适合和非信徒探讨,不适合和佛教徒探讨,不适合和道教徒探讨,而只适合和基督徒探讨。即使在基督徒里面,也只适合和那些灵魂和身体都得了洁净或者至少正在洁净的人讲论。当一个基督徒说,我已经信主了,已经得救了,神的诫命遵不遵守无所谓了,反正我的罪已经赦免。那么神学家格列高利会很明确的说,我们就不要探讨神学了,你没有资格跟我探讨神学,因为你没有过一个遵守主诫命的生活,你没有尝试要过一个圣洁的生活。 我们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在早期的教会传统里,神学跟灵修是分不开的,是一体的两面。我们读教父们的文字,会有一个强烈的感受,就是他们的这些话语,是来自于他们直接遵守主诫命的经验。他们在遵守主诫命的过程中,对上帝的体会,默观的经验,让他们对上帝有了这种认识,他们只不过是把他们在灵修过程中的这种体验,以人能听得懂的话说出来了而已。有的人,比如隐修士,他们已经有默观的经验了,但是他们说不出来,因为你要用恰当的言语把默观的属灵知识说出来,也是一种恩赐。神学家格列高利兼具这两样的恩赐:他既有默观的经验,上帝又给了他讲道的恩赐,他可以用清晰的话语,把神学的精妙之处阐述出来。 在第五节的时候,神学家格列高利继续说: “当然,我不是说不必在任何时候都纪念神……我绝不能让人有这样的误解,否则,就是让这些反应敏捷、伶牙利齿的人又拿住了我的话柄。我们当时时想念神,甚至要比我们的呼吸还频繁;倘若可以这样说,我们应当只想念神,别的什么也不做。是的,我就是那些完全赞成道的人中的一个,道命令我们昼夜思想,要晚上、早晨、晌午都诉说,要时时称颂耶和华。” 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词,我要一再强调,即:忆念神。如果大家读过我翻译的巴西尔长会规第五篇的话,会发现神学家格列高利在这一点上和巴西尔几乎是一致的。其实在他们那个时代,耶稣祷文并没有很流行,所以我不赞成有人把耶稣祷文等同于后来所说的心祷。心祷这个词的含义比耶稣祷文要宽泛一些。早期教会,跟心祷可以等同的词,叫做忆念神。它的希腊词汇是:μνημονευτέον,就是想起、纪念的意思。你们要想起上帝超过你们的呼吸,这恰恰就是我们所说的心祷的操练。 有人说,早期教会没有心祷。这是错误的认识。宗徒圣保罗说:你们要不止息的祷告。他说的就是心祷。你们要忆念神,超过你们的呼吸。 神学家格列高利在这里区分了想念神和谈论神,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是在所有场合都适合谈论神的,其只适合在灵性上进步的人,不然,听众就会把你说的神当成一个笑话。神学家格列高利绝不是像一个哈佛学者那样在假设这些事物,他是在亲身实践自己的信仰,然后把自己和上帝相交的经验说出来了。这也是我们光从东方来的基本精神:把房子建在磐石上。也许欧诺米的学术水准、对原文的了解程度,都比我们强,但是他信上帝信出了异端思想,那我们在信仰生活上当然就不能参考他的著作。 神学家格列高利在这里讲到一个现象,就是为什么神学探讨不能够跟任何人讲。他说到: 请你想一想,人若是赞同通奸,子女的败坏,敬拜情欲,不能思考任何高于身体的事……直到最后为自己立起神祇,包括那些以最邪恶的行为而闻名的神,这样的人怎能领会关于这些题目的讨论,即使接受了,又会把这些讨论变成怎样的东西?这些人的思想岂不是始于一种物质性的立足点,然后不知不觉地在他习以为常的意义上可以可耻的生长?他岂不会拿你的神学为他自己的神祇和情欲做辩护? 上述这些人,确实是不适合探讨神学的,因为他们的生活本身已经不适合去探讨属圣事物了。 接下来我们看看早期教会对于灵修,或者说对于实践主耶稣的话是多么重视的一段话。 “第一点要考虑的是——这位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地说话的大敌人是谁?这种贪得无厌的新病是什么?我们为何束缚双手,武装舌头?我们不称赞热情友好、弟兄之爱、夫妻感情、童贞,也不敬佩对穷人的慷慨捐献,吟唱诗篇,彻夜警醒,痛哭流涕。我们不以禁食攻克己身,也不借祷告亲近神;我们不使卑贱的服在高贵的之下——我的意思是尘土服在灵——就像对我们的复合本性形成恰当论断的人可能会做的那样,我们不使自己的生命成为死亡的预备,也不使自己成为情欲的主人,满有我们属天的高贵;我们不是驯服膨胀而爆发的愤怒,不是制止使人跌倒的骄傲,不合理的忧愁,不纯洁的快乐,不由衷的笑声,贪婪的眼睛,奢侈的耳朵,喋喋不休的话语,荒诞不经的思想,恶者从我们自己里面的源泉所得到的任何反对我们的机会;引死亡上来,进了我们的窗户,如圣经所说,也就是进了我们的感官。” 从这段话里,早期教会灵修精神的图像就出来了。我们可能很少在教会里面听到讲童贞、捐献、唱诗、警醒、祷告、禁食等,这些可能在我们看来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觉得读圣经就可以了。但是对于早期教会来说,这些是最基本的操练。我们读德尔图良的《护教篇》,会发现当时的基督徒不仅是在积极地传福音,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生活对整个社会产生的革命性变化。使徒时代,众人把自己的钱财都抛了。到了他们那个年代,政府的逼迫没有了,但是他们开始创建另外一种白色殉道士的精神,那就是修道主义。我们说,继殉道士之后是修道士,因为殉道士愿意为了信仰的缘故把自己的生命献给上帝,而修道士是怎样的呢?他首先要抛弃自己的家业,然后进入一所修院去修道,过禁食攻克己身的生活。在当时,哪怕是结婚的一些夫妇,也会效法这种生活。我们现代社会做基督徒太容易了,做一个决志祷告就行了,教会可能都不期待你每周能来教堂。...
按:这里是阿甲教会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之四,君士坦丁,米兰赦令与尼西亚会议。讲稿问答由喵淼杪妙整理,经阿甲修订而成。 版权声明:若要引用本文,请用以下格式:袁永甲《君士坦丁,米兰赦令与尼西亚会议》,喵淼杪妙整理 (伦敦:光从东方来,2024年3月1日),本网页链接,引用日期。具体引用原则,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君士坦丁与尼西亚会议 袁永甲 讲稿问答整理 尼西亚会议的召开是历史上的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和阿塔拉修坚持宣告主耶稣基督是上帝 几乎处于同等的地位。如果没有君士坦丁,我们不会见到今天的基督教。欧美的基督教圣统 或者主流就是从君士坦丁这个人物来的。 本期讲座参考材料: 1.Tanner, Norman P. Decrees ofthe Ecumenical Councils.(London : Washington, DC: Sheed &Ward ;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90),4-19 「书页左边是希腊文和对应的拉丁文,右边是英文。325年的尼西亚大公会议(第一次大公会议)位于该书第4-19页。」 2.米兰赦令=优西比乌《教会史》石敏敏中译(北京:三联,2009),457-460. 韦尔主教东正教会史 一、君士坦丁生平 君士坦丁出生于272年,卒于337年,是古往今来的政治人物第一人。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一个像君士坦丁这样的人物公开承认基督教是他的国教,这在中国历史上从来没发生过也许以后也不会发生,但是这件事在4世纪初的罗马帝国就发生了。这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是造成整个欧美如今局势的根本原因。可能唯一能跟君士坦丁相媲美的就是俄罗斯民族自上而下地接受了基督教为国教然后传承了上千年。 1 米尔维安大桥战役 君士坦丁的政治生涯有一件大事,就是3312年的10月28日的米尔维安大桥战役,他成功地把东罗马帝国的王子打败了,凭一人之力就重新统一了整个罗马帝国的版图。 米尔维安大桥战役在优西比乌的教会史里面有比较详细的记载,基本代表了教会史学家、基督徒们对君士坦丁的看法。有一些学者会觉得其中的记载有一点神话了,因为据说在那一场战役之前,君士坦丁大帝突见天空异象,一个十字架在天空中闪闪发光,十字架上刻着拉丁语:In Hoc Signo Vinces.(此标记,汝将获胜),然后他便让全军将士在盾牌上画上十字架,结果果然就得胜了。在优西比乌的描述里面,他基本上就把战争的另外一边描述为敌基督。 2 米兰赦令 有一件事是很显然的,君士坦丁确实是公开承认了自己是基督徒。没过半年——313年1月,他就和东罗马的李锡尼签署了米兰赦令,这道敕令对所有宗教信仰均被给予自由。了米兰赦令在教会历史上是一件大事,基本上铸就了一种比较积极的、良性的政教关系模式。这道敕令给予了基督教相当大的自由——如果把米兰赦令跟国内的所谓的宗教管理条例做个对比的话,你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有多么大的差异。 3.主持尼西亚会议 325年,君士坦丁主持制定了 Nicene Creed 尼西亚信经,也是今天讲座的主题,详叙见后文。 4 建立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于330年建立了大城市君士坦丁堡,号称为新罗马。他自己没有直接宣称罗马帝国是以基督教为国教,但是他的儿子在继承他王位以后基本上就把所有的异教的份数给斩断了,公开地宣称罗马帝国是以基督教为国教了、 二、米兰赦令的内容及特点 良性政教关系的范本 我们决定颁布敕令,确保对神 (the Deity) 的尊重与敬畏,也就是说,把自由给予基督徒和其他所有人,让他们可以遵循各自喜欢的崇拜形式。这样一来,所有存在的神圣的天上力量就可能有利于我们,以及所有生活在我们职权之下的人们。——摘自优西比乌《教会史》457-460页 米兰赦令第一部分如上。古代的人对科学不太了解,他们并没有认为一切宗教信仰就是迷信、只有科学才是真正的信仰的这种理念。他们认为有一种灵界的力量来干预人类的事务,有很多的神灵在罗马帝国。君士坦丁的祖辈们其实都有这样一种非常朴素的观念,所以罗马帝国支持诸多的神灵崇拜,只要有利于国家复兴就行。因此,从罗马政治家的视角来看,宗教始终要处在一个维护社会团结稳定、增进人们福祉的一个范畴里面 在唐代的时候,中国的帝王其实和罗马的统治者有一个非常类似的宗教视角,就是他们对那些看不见的、神秘的宗教保持一定的尊重和敬畏,让人们自由崇拜。比如,唐太宗发布的关于景教的诏令中,就有“济物利人,宜行天下”的概念。但是在现今的政治局势下,这种概念就淡化几乎没有了。比如说西方的欧美其实支持基督教并不再是出于尊敬神灵,而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几百年前就是以基督教立国的,并不再相信这个宗教能带来福祉,高科技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这就是现代政体普遍丧失了对宗教的尊重,以至于人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基本就是认为宗教活动都是迷信、应该崇尚科学的概念。 政权允许基督徒自由崇拜 人人均有权遵循或选择基督教的惯例或崇拜形式,这不应加以否定。应让人人都有权将自己的心智献给自认为适合的崇拜形式。这样一来,神就可能会在所有事情中向我们展示他惯常的关心与慷慨..现今每位渴望遵守基督教崇拜形式的人,都应被允许不受任何干扰地这样做…我们已允许这些基督徒自由与无限制 地践行他们自己的崇拜形式。 “自由”“无限制”,赦令中用到的这种词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在中国的法律体系里面 你很少看到一个宗教可以自由、无限制地崇拜。在此,简述一下中国古代的政教关系。 中国的政治对宗教的限制似乎自古以来就是非常严苛的,从晋魏南北朝以来,有不少的统治者推崇佛教,因而佛寺大肆发展,农民变成僧人以后会享受到很多福利,所以,就有很多假的僧人宣布出家。政府为了限制佛教的发展就颁布了几个措施,比如说限制建寺庙的数量, 另外一个就是把对老百姓的户口登记制度也移到了佛教的僧侣身上。也就是说,理论上,没有在国家登记注册的僧侣是不合法的,国家可以勒令其还俗。 对佛教是如此,那么理所当然对景教也是这样。基于我有限的了解,这种政策在拜占庭传统、叙利亚传统里是没有的。不可能出现一个很小的乡村里的基督教神父或主教都需要通过国家的注册。这种登记注册制度,说白了就是为了掌控宗教的动向,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那么对比来看米兰赦令,里面有说成为神父或者主教的人需要向政府报告吗?没有,而是允许基督徒“自由”“无限制地”践行他们自己的崇拜形式。这种观念,对中国人来说真的无比陌生,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无限制地自由践行自己宗教信仰的可能性,这就是东西方政教模式的一种巨大差异。 在这里需强调的一点就是,从4世纪的君士坦丁就开始发布的米兰赦令是具有示范作用的, 为什么有些事情西方的欧美基督徒觉得可以做,但一到了我们的这个圈子里面就不行了呢?就是历史的原因。...
按:这是阿甲教父历史通识课,第二季,希腊传统第五课:第二次大公会议之信经与教规。讲稿问答由喵淼杪妙整理,经阿甲修订而成。 若要引用本文,请按以下格式:袁永甲《第二次大公会议之信经与教规》,教会历史第二季希腊传统第五课 (伦敦:光从东方来,2024年3月8日),本网页网址,引用日期。也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第二次大公会议之信经与教规 校勘本以及英文译本: ·Riedinger, R., Straub, Johannes and Catholic Church (1984) Acta conciliorum oecumenicorum : sub auspiciis Academiae Scientiarum Bavaricae. Berolini: Walter de Gruyter. ·Tanner, Norman P. Decrees of the Ecumenical Councils. London : Washington, DC: Sheed & Ward ;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90. 先提一下两个校勘本,比较新的校勘本1990年的英文校勘本,另外一个校勘本是在1984年做的德文的或拉丁文的校勘本,我用的是1990年的校勘本,因为我对英文的资料更熟悉一些。 一、方法论 方法论很重要,第一个层面是关于一手材料。无论是一手材料还是二手材料,都要特别仔细看他们的时代背景是什么样的,针对什么样的人群,写作的观点和立场是什么。我们的授课会专注于一手材料,尤其是教会历史课,对于一手材料是特别看重的,对二手材料相对忽视。因为在梳理一手材料的时候,会梳理这个一手材料的学术史——有哪些学者接触过这一手材料,然后是如何解释的。如果要在一个方面比较资深,就必须把这个一手材料的学术史也梳理一遍。 新晋出版的书有一个优点,通常来说他们会把他的一手材料的学术史在第一章或者第二章的时候给读者做一遍梳理,然后你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 方法论还有第二个层面,就是如果能直接阅读原文,这是最好的,达不到这个要求就退而求其次找一些翻译过来的文献就相对可以。 学习的目的不仅是增长知识,而是能够在新生活当中有所体现和应用实践,这是所有知识的最终目的,这是AI没有办法做到的。 二、第二次大公会议的背景 狄奥多西大帝(Theodosius I)于 379 年登上罗马帝国东部的帝国宝座。他为解决各种形式的阿里乌主义。于381年召集,在君士坦丁堡举行大公会议。召集了东方主教(共约 150 名),罗马教皇达马苏斯一世 Damasus I 接受了信条,但没有接受关于君士坦丁堡优先权的教规。因为他觉得这触犯了罗马的地位。罗马确实只在 13 世纪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期间建立的拉丁帝国君士坦丁堡时期接受了君士坦丁堡的优先权,仅次于罗马。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那时占据主动地位,优先权对他来说就无所谓了。 为什么要召开会议,因为其实在尼西亚会议之后,也就是在325年之后到381年之间,阿里乌主义并没有得到彻底地解决,各种形式的阿里乌主义还是出来了,另外就是没有触及到教会的教规内容。大会始终在试图走一条中庸之道,既不能把这个圣子从上帝的神坛拉下来让他成为一个被造物,也不能说圣子取了肉身但是没有取得灵魂当中理性的部分、理性思考的能力,那圣子就不是完全的人,就不能做拯救的桥梁。 君士坦丁堡第一次会议主要针对的其实还是阿里乌主义。在阿塔纳修之后,解释三位一体信仰内容的重任主要就落到了现在土耳其的亚细亚地区,然后由卡帕多西亚三教父来做一个均衡。卡帕多西亚的地理位置处在亚历山大和安提阿之间, 所以能够做出这种均衡。当然其中做出卓越贡献的主要是巴西尔和这个神学家格里高利。尤其是神学家格里高利,他写的《神学讲演录》是令人震撼的关于神学探讨的讲演录,不仅是神学的辩论文章也是优美的散文,其思想的深邃、文采性,即使经过翻译也能被看到,推荐阅读。尤其是27-31章就是专门驳斥阿里乌主义,为三位一体呼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