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iel Li:帖撒罗尼迦朝圣游上
按:此是Daniel Li博士候选人关于帖撒罗尼迦的第一次讲座。本讲座提供音频和视频内容。若有更多关于朝圣游的话题,请加入我们。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按:此是Daniel Li博士候选人关于帖撒罗尼迦的第一次讲座。本讲座提供音频和视频内容。若有更多关于朝圣游的话题,请加入我们。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按:lydia博士将在我们平台开设一系列正教礼仪和圣经相关的讲座,敬请期待。让Lydia博士带您领略正教的圣诞节,通过礼仪,诗歌,圣像等让您明了圣诞节的意义。礼仪确实有移风易俗之效,是教化人过灵性生活而设立的。教父们说得好教会是一所学校(当然也是一所属灵的医院)。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lily姐妹按照Lydia博士普通话整理而成,感谢lily姐妹辛苦整理。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读者。读者须知,此讲稿已经lydia博士修订。 版权声明:若要转载或引用此文,请用以下格式:Lydia博士《正教的圣诞节讲稿问答》,lily编辑整理,Lydia修订 (伦敦:光从东方来,2023年12月16日网上讲座),附上网页+引用日期。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lydia老师正教的圣诞节圣乐链接(需科学上网)1英文,2希腊语(拜占庭传统),3阿拉伯语(安提阿传统): 1.https://youtu.be/K27qSKb4JF0;2. https://youtu.be/tSvLOvzQaf8; 3. https://youtu.be/MvjiVam2HO4 讲座Pdf Previous Next / [pdf] View the PDF file here. 正文 阿甲按:由于前面已有讲座的讲义,故在正文中未插入相应图片。 今天,我要通过正教的圣礼、圣乐、圣像,这些视听可感受到的部分和大家谈一谈圣诞节的神学意义。 首先,圣诞节在传统正教的礼仪年中有着重要的位置。它是礼仪年中十二个节庆之一。这十二个节庆从每年的九月份开始计算。9月1日是东正教传统上教会的新年。 关于教会的新年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第一种,9月1日承袭了古代犹太教的传统。犹太人从巴比伦被掳归回之后延用了巴比伦纪年,9月1日是一年之始,而正教也延续了这个传统。第二种,1月1日,这也是正教比较重要的一个节庆。1月1日是大圣巴西略的纪念日,正教主要教父们的纪念日都在一月份。这种说法来自罗马传统,古代罗马一月(January)是源自他们所崇拜的神杰纳斯(Janus)的名字。这个杰纳斯有两张脸,一张脸往前看,一张脸往后看,罗马人以他来命名新年的第一个月。第三种,从理解教会礼仪年的层面上讲复活节更为重要。每一年的复活节是北半球春天来临之际,因为它是阴历,通过观月来计算日期,所以每年它对应的阳历日期会有不同。那么为什么它也被认为是教会的新年呢?因为它出自圣经中的犹太传统,摩西带领犹太人出埃及,在旷野中上帝把他们出埃及的日子定为一年的起始。教会新年既是继承了传统,也是一个比较便利的纪年方式。在这些节庆中,其实基督教只纪念一个节日就是神圣的复活节——葩斯哈(编注:葩斯哈是Pascha的音译,即希伯来文的Pesach,逾越节)。葩斯哈对我们意味着在地上、在时间之内所有的节庆都是暂时的,而我们盼望的是在天国中永恒的庆典。 教会礼仪年的十二个庆典主要与基督和诞神女——圣母玛利亚相关。基督的庆典依据福音书所记载的基督在世时的主要事件而确立。诞神女的节日也非常重要。诞神女是旧约中“锡安女儿”,即“耶路撒冷女儿”,这一个完美预表的实现;她既是基督的新娘,又是所有基督徒的母亲,她就是教会的象征。所以,纪念诞神女的庆典具有神学上的意义,而不只是对一个人或一位基督徒典范的敬礼。 大家可能注意到这十二个庆典里没有复活节,因为复活节是节中之节。它虽在这十二个庆典之外,却又是所有庆典的核心及指向。所以,基督降生节也是以神圣葩斯哈为核心的教会十二庆典之一。 很多人认为圣诞节指的是12月25日那一天,但是在正教会它包含一个圣诞斋期和一个圣诞节期。圣诞斋期是四十天的预备期,与“大斋期”(编注:复活节前的四十天斋戒日)类似,但没有那么严格。在四十天中基督徒要斋戒,除了饮食的节制还要不停地祷告、行善、帮助困苦或有需要的人。那么,关于圣诞节期一共有几天有不同的说法。有一种说法是七天,即从12月25日开始,26日到31日是七天;传统上还有十二天的说法,从12月20日到24日叫Forefeast,就是为圣诞节预热的日子,接着是25日圣诞节,然后从26日到31日也是节庆日。另外,正教会的基督降生节是和1月6日的神显节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两个节日在时间上非常接近,在神学意义上也相同。前一个节日指向后一个节日,后者的神学意义是,上帝是光,向我们显现了;这也正是圣诞节期庆祝的主题,即上帝是不可见的,没有人能够用肉眼看到祂,但是祂通过道成肉身向人类彰显了自己。 我们从圣诞斋期开始就要从礼仪上预备圣诞节的到来,其中有一首圣诞赞词很好地体现了这个主题——上帝向人显现。 赞词这样唱道: 基督上帝祢的降生, 为世界点亮真理的光芒。 一颗明星指点着拜星的人来崇拜祢, 来认识祢—正义之阳, 从天而降的启明之光, 救主啊,荣耀归祢! 圣诞节日期的起源。 在基督教的前三个世纪,教会的唯一节庆是每周一次和每年一次的 Kyriake hemera,即主日和庆祝葩斯哈。直到第四世纪在西方12月25日才首先被确定为圣诞节。一部成书于354 年,名为“纪年”(Chronograph)的罗马编年册,其中包含最早的史料证据表明 12 月 25日被做为基督的生日来庆祝。该文件还包含一个已离世的列位罗马主教的名单,其中一位名叫马可(Markus),他逝世于336年。这意味着336年可作为有史料记载的、最早的在12月25日庆祝圣诞节的年份。而在东方的教会直到正统教义战胜亚流主义以后,以狄奥多西一世(Theodosius I)379年继位为标志,圣诞节才从君士坦丁堡平稳地延展,经由卡帕多细亚到达安提阿。东方教会继续保留1月6日的旧节庆作为耶稣的洗礼,即神显(Theophany)。做为12月25日的圣诞节被耶路撒冷和亚历山大的教会持久地抵制,但最终亚历山大的教会在5世纪,耶路撒冷的教会在6世纪都接受了这一日期。而西方教会也采用了1月6日来庆祝主显节(Epiphany),主题是婴孩基督向东方贤士显现。直到今天,所有古老的使徒教会中,仅亚美尼亚教会一直在1月6日庆祝耶稣诞生,同时也在这一天庆祝东方贤士的来拜(Epiphany)和基督受洗(Theophany)。 12月25日如何确定为圣诞节的争论远未结束。 最有影响的观点有两种,分别被称为“计算假说”和“宗教史假说”。 “计算假说”最早出现在早期教父的著作中。这种计算方法是基于基督的完美,即祂的生死必是相称的完全数。于是人们认为祂的受孕日与祂的受难日相同,即3月25日(东方教会则为 4 月 6 日)。因此,祂的生日就是12 月25 日(或1月6日)。例如,圣奥古斯丁(St. Augustine)断言,基督在3月25日进入坟墓,这也是祂当年进入童贞女腹内的日期,并生于九个月后的12月25 日。 “计算假说”还有第二种计算方法,它从施洗约翰的受孕之日算起。最清楚的证据出现在 386-388年间,金口圣约翰的圣诞节布道中说,根据新约施洗者圣约翰在九月住棚节期间受孕,当时撒迦利亚是大祭司,依此就能算出在伊丽莎白怀孕六个月后的三月份,耶稣在圣母玛利亚腹中受孕,由此得出基督的生日是12月25日。 “计算假说”主要由路易斯·杜切斯涅(Louis Duchesne)在近代复兴,并由塔利(Talley)阐述成为成熟的理论,但是二者计算的基本机制没有变化。 另一理论“宗教史假说”,在18世纪由亚布隆斯基(Jablonski)和阿杜安(Hardouin)提出,并在赫尔曼·乌西诺(Hermann Usener)的著作中得到了更全面的扩展。他们争论的重点是,12 月 25日作为耶稣诞生节的庆祝活动是教会对异教徒冬至节的采纳和改变,即由罗马皇帝奥雷利亚(Aurelian)于公元274年建立的“无敌全胜之日诞生节”(Natalis solis invincti)。他们的证据通常是,12月25日的圣诞节仅在君士坦丁大帝于312年颁布保护基督教的法令后,才成为正式节庆(即 336 年以后)。该论点还对比了异教对太阳崇拜的描述和基督教对圣诞的描述,结论是二者都使用了许多相似的天文词汇,例如称基督是“公义的太阳,照亮那些崇拜星星的人”,“东方的曙光”等等。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基督教继承修改异教的证据。 “宗教史假说”得到了广泛的支持,包括一些基督教礼仪方面的权威人物,例如亚历山大·史梅曼神父(Fr....
按:郭子然是雅典大学神学博士生,其研究领域是圣帕拉玛斯神学,拜占庭神学。本平台有幸邀请到郭子然在读博士为我们讲《圣帕拉玛斯关于神的本质与神的能量之希腊哲学背景篇》。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吴宗蔓姐妹整理。本文经郭子然修订而成。 版权声明:若要转载或引用此文,请用以下格式:郭子然在读博士《圣帕拉玛斯关于神的本质与神的能量之希腊哲学背景篇》(伦敦:光从东方来,2023年11月17日网上讲座),附上本网页链接+引用日期。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圣格里高利帕拉玛斯神学之“神的本质”与“神的能”之古希腊背景探讨 今天的主题来自主讲人博士论文最核心的部分。该论文的题目为《圣格里高利帕拉玛斯作品中神学与哲学的联系》。 如果说西方拉丁教会集大成的人物是托马斯阿奎那,那么东正教会集大成的人物就是格里高利帕拉玛斯。虽然圣格里高利帕拉玛斯是一位伟大的神学家,但是他的神学作品也与哲学相关。这非常微妙。因为,一方面格里高利帕拉玛斯批判古希腊哲学,认为这是魔鬼的智慧。作为一位神学家,他看到古希腊哲学中很多内容与基督教神学不相容。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位教父传统的继承者,格里高利帕拉玛斯与之前的教父一样,借用了很多古希腊哲学的概念以及方法论。 主讲人论文的思路主要围绕一些方法论问题,探讨格里高利帕拉玛斯作品中神学与哲学的联系。神之本质与神之能的区分是主讲人的论文中最核心的一部分。今天在此给大家介绍一下主讲人论文这部分的思路。 帕拉玛斯生平 圣山少年修士 帕拉玛斯是拜占庭末代王朝——巴列奥略王朝的一位神学家。他出生在当时拜占庭的首都君士坦丁堡的一个贵族家庭,接受了极其优良的世俗教育。拜占庭的贵族子弟,不论将来是做世俗的工作——律师或者官员,还是出家做修士或者神职人员,都要接受系统的、与古希腊教育相关的世俗教育,系统地学习亚里士多德哲学与伯拉图哲学。 与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帕拉玛斯在君士坦丁堡也接受了良好的贵族教育。并且在君士坦丁堡牧首菲罗忒奥斯 科克诺斯(Φιλόθεος Κόκκινος)为其撰写的圣人传记中提到,帕拉玛斯展现出对亚里士多德哲学深刻的理解。当时传授帕拉玛斯亚里士多德哲学的教师是当时拜占庭一位知名的人文主义者——狄奥多若 梅多克忒斯。梅多克忒斯(Θεόδωρος Μετοχίτης)对于当时拜占庭世界古希腊哲学的复兴,起到了重大的作用。 但是因为帕拉玛斯更希望出家做修士,过一种属灵的生活。所以他在没有接受完整套世俗教育的情况下,就从首都君士坦丁堡来到现在位于希腊的阿索斯圣山,出家修道了。这对他之后的作品对于哲学的应用有影响:其作品对于亚里士多德哲学作品的引用非常显著,对柏拉图的引用则比较少。这是因为在拜占庭的教育中,会首先传授亚里士多德哲学。亚里士多德哲学的修辞学、逻辑学,会为之后的哲学的教育奠定基础。而在世俗教育最高级的阶段才会传授柏拉图哲学。 所以柏拉图哲学对帕拉玛斯的直接影响不及亚里士多德哲学那么明显。但帕拉玛斯的神学与柏拉图哲学的联系还是很深刻的,原因如下: 虽然在世俗教育中,帕拉玛斯没有学习柏拉图哲学,但是他自己阅读了柏拉图的作品。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帕拉玛斯在对于之前的教父,尤其是宣信者马克西姆的思想的继承与发展中,也沿用了教父思想中的柏拉图与新柏拉图主义。 帕拉玛斯作为一位修士,他希望能安静地过一种祈祷、苦修的生活。但是静修主义争论的爆发,让帕拉玛斯从一位默默无闻的修士,成为了一位举世文明的神学家。 静修主义争论 当时在拜占庭帝国有一位修士叫做巴尔拉姆,他来自意大利南部的希腊人家庭。虽然意大利南部当时已经处于拉丁政权的统治下,但还是有很多讲希腊语的人,巴尔拉姆便是其中之一。他对东方教会的修道方式很感兴趣。所以他也和静修主义的修士们接触。 静修主义是在拜占庭后期兴起的一种修道主义运动,它在之前的修道主义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以祈祷与苦修为中心。例如大家听说过的念耶稣祷文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当然静修主义涵盖的范围会更广,其核心可以理解为通过祈祷来达致内心的平静,从而进一步接受圣灵,接受上帝的光照,与主合一。 巴尔拉姆对东方的静修主义传统感兴趣,但是他对静修主义里的修行方式不太理解,或者产生了误解。静修主义的修士认为通过祈祷,人可以通过肉眼见到上帝的光照。巴尔拉姆有很深的神学修养,他认为这是异端的思想。因为神的光是超越性的,肉眼怎能可见? 巴尔拉姆在当时的东罗马帝国有很多追随者,他们也认为静修主义传统在神学上具有异端性。因此,帕拉玛斯被静修主义的重镇阿索斯山的修士请出来,为静修主义传统辩护。在这场争论中,帕拉玛斯系统性地发展了他的神学。 经过了很多波折,在此期间,帕拉玛斯甚至在君士坦丁堡被软禁了一段时间。因为当时的静修主义争论不仅是神学争论,它也与当时拜占庭的政治力量有关。但是,最终1351年君士坦丁堡的教会会议确立了帕拉玛斯神学的正统性,以及其神学为之辩护的静修主义修行方式的正统性。 塞洛尼卡大主教 之后帕拉玛斯被选为了塞洛尼卡大主教,塞洛尼卡是非常重要的城市。当时是东罗马帝国继君士坦丁堡之后的第二大城市,现在也是希腊共和国继雅典之后的第二大城市。 一些帕拉玛斯论及神能问题的主要作品 最主要的是《维护神圣静修者三论集》。这部论著是帕拉玛斯与他的第一位反静修主义的辩论者巴尔拉姆争论时写作的。这应该是帕拉玛斯作品中最长的作品。这部作品有中文译本,译者为北京大学研究俄罗斯哲学的徐凤林老师。 另外是《被囚禁时期诸信件和其他护教作品》,还有一些不是特别长的专著——《论人的神化》、《论神的能量》、《论同一与分别》(上帝既是具有一体性的,但是神能又有多种)、《与巴拉姆主义者有关神显的对话》等。 还有一部作品非常重要《自然哲学、神学、论理学与实践的150章论述》。所谓150章,每一章都很短,所以整部作品并不长。但这部作品之所以重要,在于帕拉玛斯在其中系统性地归纳了他的神学思想。 但除了《维护静修主义的三部论著》之外,其他作品都没有中文译本。一些常用的欧洲语言,如英语、法语、德语也不是所有的作品都有译本。 如果做学术的朋友能阅读古希腊语原文的话,塞洛尼卡亚里士多德大学神学院的教授克里斯托斯和他的学者朋友们,经过几十年整理出了全套的帕拉玛斯作品集。虽然意大利也出版过相关的版本,但不是全集。塞洛尼卡的全集是最出名的,一共有六册。大家如果想研究帕拉玛斯的话,克里斯托斯的这套全集非常重要。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的本质与能量 我们首先看一下本质与能在古希腊哲学的背景。帕拉玛斯作品中的神的本质与神的能虽然是神学的概念,但是它们的来源是古希腊哲学。此处有些思路是中国人民大学的哲学博士生陈兵兵博士提供的,主讲人向他致谢。 能量揭示本质 在纯哲学研究中,中文一般不会把亚里士多德哲学中的ενέργεια翻译成能量。因为在亚里士多德哲学中ενέργεια的意思是活动或者实现活动。但因本讲座是关于亚里士多德哲学概念ενέργεια在神学中的运用,所以在这里还是把它称为能量,在此向大家说明。 亚里士多德在《行而上学》中,提到了能量揭示本质。一个事物有一个事物的本质,即这个事物之所以成为这个事物的本质。而每一个本质都有相应的能量。例如:作为本质的人,通过实现人价值的一些活动体现出来。可以实现人价值的人之活动,和实现动物价值的活动是不同的,因为人和动物的本质是有区别的。19:12 《形而上学》中提到:“但一切是者(古希腊语中本质ουσία与古希腊语里面的“是”Ον这个词相关。)都与一个中心点有关系,这个中心点是确定的东西,它毫无歧义被说成实体。”使一个事物之所以成为这个事物的实体就是本质。 能量与运动的区别 既然能量在亚里士多德作品中是活动的意思,那它与一般的运动有什么区别?此处引用美国的学者David Bradshaw的几点总结: 一、一般的运动是有终点的,但是能量是没有终点的。 二、运动是指向一个目的的,但是ενέργεια活动或者实现活动,它本身就含有目的性。 能量或者活动跟运动κίνησις是有区别的。另外,在亚里士多德作品中,运动ενέργεια有双重含义,一方面它指活动,另一方面它又是实现活动,即活动的目的。 现实与潜能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很重要的一个概念是εντελέχεια。亚里士多德哲学中一切活动都带有目的性,这种目的性被称为εντελέχεια。目的性在亚里士多德哲学中与潜能δύναμις相对。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另一个与之相关的一组概念就是形式与质料。亚里士多德把所有的事物都分成形式与质料。一个事物首先有质料,即有物质做依托,但同时它又需要有形式。一个事物如果只有质料没有形式,是无法完满的。亚里士多德哲学体系中所有的事物都是由形式与质料组成的。 例如:如果说人的身体是质料,那么灵魂就是形式。只有身体——质料的人,不能成为一个活人,必须有灵魂为其提供形式,为人提供形式的灵魂才是人存在的目的。因为人借以实现其价值的情感生活、理性生活,都是作为形式的灵魂提供的。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潜能和实现(ενέργεια)是有区别的:因为潜能的定义是:“在最原始意义上,潜能的主要规定是在他物中作为自身中或他物的变化的本源。”(《形象上学第五卷》)潜能即等待被实现的一部分。他举了两个例子来说明:建房能力不在房中而在建筑者中;一位医生病了,他有为自己治病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不是作为病人而是作为医生才存在的,所以尽管在自身中,却是作为他物。“实现”(energeia,通常译为“现实”,它是个合成词,直译为“在活动中”)是与潜能相对而言的另一种事物存在状态,即存在着的事物自身或获得了自己本质的事物。例:在母胎中的胎儿还不是一个真正的人。但是它有具备成为一个人的潜能,在他出生后,可以成长为一个完成的人。每个事物都是有潜能的,而潜能是由质料确定的。但是在有潜能的基础上,潜能还要等待被实现。 刚刚提到的ενέργεια有双重含义。它除了活动,还有实现活动的含义。但是εντελέχεια和ενέργεια还是有区别的。εντελέχεια更注重于结果。而ενέργεια更注重过程。但是在基督教神学的帕拉玛斯作品中,这两个词几乎是同义的。 第一因问题 在亚里士多德哲学中能量ενέργεια不仅仅是我们理解的日常生活中的活动,或者是实现活动,虽然它有时候也这么运用。但是在某些语境下,对亚里士多德而言,能量是具有神性的,因为它与第一因相关。 亚里士多德哲学中的第一因就是宇宙的推动者。虽然亚里士多德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像基督教的造物主的概念。但是他认为一切的运动都有一个第一因——第一推动者。而第一推动者确定了之后所有的运动,所有的运动都可以前溯到第一因。而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把第一因ενέργεια理解为具有神性的,因为它确定了世间的所有运动,世间所有的运动之可能性依赖于第一因。 普罗丁诺与新柏拉图主义中的能量,以及其通过狄奥尼索斯在基督教神学中的应用 之后,新柏拉图主义最伟大的哲学家普罗丁诺发展了亚里士多德的思想。虽然是新柏拉图主义,但新柏拉图主义已经是把亚里士多德哲学和柏拉图哲学结合在了一起。 普罗丁诺是三世纪时,埃及亚历山大的一位哲学家,他后来去罗马生活。他一方面继承了亚里士多德哲学的很多观点,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尝试把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结合在一起。甚至可以说,在主要方面,普罗丁诺尝试用亚里士多德的一些概念和方法论去发展柏拉图主义,所以被称为新柏拉图主义。它跟柏拉图主义本身是有区别的。 有这么几点,对于之后的基督教神学影响深远。 实现与潜能的合一 第一是实现与潜能的合一。在亚里士多德哲学中潜能δύναμις和实现ενέργεια两者虽然有关联,但还是不同。因为潜能是等待实现的,而实现它本身就是活动的实现ενέργεια。但是在普罗丁诺哲学中ενέργεια和δύναμις可以说是同义词。 太一的超越性与流溢说 因为普罗丁诺哲学中的一个核心观念是太一。他认为世间万物的源头都是太一,类似《道德经》中的“道”,是一个超越性的原则和源头。它虽然超越一切,不可言说。但是一定要去描述它的话,普罗丁诺认为最合适的概念就是太一。这个概念也是从柏拉图主义中延续下来的。因为柏拉图在《巴门尼德篇》中就探讨过“一”的问题——一切都来源于一。 太一具有超越性,它超越一切不可言说。但是它又是一切的源头。在新柏拉图主义流溢说的这套哲学体系中,太一在自身无损的情况下,流溢出了世界灵魂。世界灵魂又流溢出了个体灵魂,个体灵魂再往下流溢的话,就有人的身体,和不同等级的物质界。简而言之,即太一在无损自身的情况下产生出了其他位格。基督教神学中的核心概念三位一体位格用词ὑπόστασις也来源于新柏拉图主义。 双重主义 普罗丁诺为什么要提到实现与潜能的合一? 这与他的太一观相关。因为对于普罗丁诺来说,太一是不具有潜能的。因为像亚里士多德也提到过,第一因就是纯粹的实现。31:20普罗丁诺认为对于太一来说,潜能它本身就是其活动的实现。所以普罗丁诺也提到过双重行为。 美国学者大卫布兰德萧著有《东方与西方的亚里士多德哲学形而上学与基督教世界的区分》一书。这本书探讨了东方希腊哲学和西方拉丁哲学,对于亚里士多德“能”观念的不同的运用,在神学上如何造成了东西方神学不同的理解。...
按:这是Dimitri博士希腊哲学与教父精神第五次讲座,也是本系列的最后一次讲座:如何应用教父精神。本讲座从东正教礼仪和灵修的角度阐明教父精神不应该停留在思想层面(即学术研究层面),而应该参加通过参加教会礼仪和操练灵修生活践行出来。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lily姐妹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我们相信阿甲当时的翻译,也认为整理的中文讲稿基本代表了Dimitri博士的看法。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版权声明:若要转载或引用此文,请用以下格式:Dimitri博士《如何应用教父精神讲座讲稿问答》,阿甲同声传译,lily编辑整理,2023年11月10日网上讲座,光从东方来,附上网页+引用日期。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今天是我们这个主题之下的第五次讲座。上一次我们谈到从希腊哲学到教父精神的转化。这一次我们将从几个方面谈谈如何把教父的精神践行于我们当下的生活。 当我们谈到这个主题时,我们不能,也不该把教父和教会割裂开来,他们和我们都是教会的成员。在东正教每一年的礼仪当中,某些日子教会会吟唱一些赞美诗,歌词涉及教父这一群体。请看下面图片上这一首赞美诗。 图片的左边是希腊文,右边是英文,歌词大意是: 是祢,基督我们的上帝配得极大的尊荣。 是祢,在地上设立教父如明灯照耀我众。 是祢,借他们引导我等进入真实的信仰。 是祢,全然充满怜悯的那一位荣耀归祢。 这首赞美诗告诉我们是上帝设立了教父作为引导我们的光,为要让我们进入真正的信仰,这是上帝的工作。圣诞节将要来临,在教会的传统中圣诞节前40天,也就是从11月15日起是大斋期的开端。下一首赞美诗在圣诞节时会被咏唱。这首赞美诗非常的优美,它以诗歌的形式向主求问。 歌词大意如下: 基督,我们能向你献上什么呢? 祢为我们的缘故取了人的样式; 万物藉祢而造并向祢献上感谢: 天使,献上赞美; 天空,献上星宿; 博士,献上礼物; 牧人,献上惊叹; 大地,献上洞穴; 我们,献上圣母。 哦,永在的上帝, 求你怜悯我们吧! 在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思想这些事是很好的。藉着赞美诗和礼仪,我们得出如何过教会生活的一些答案。因为信心的经历是源于上帝的恩典,是礼物,所以歌咏者希望用某种方式作为感恩的回应。那么,相信这位三一上帝的信众们能向祂献上什么呢?他们献荣耀给上祂。正教(Orthodox)一词的后三个字母dox的来源是希腊文Doxa其意为“荣耀”。所以,作为一名正教徒的意义就是要向上帝献上正确的荣耀。Doxa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就是“信仰”。我们在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讲座中都谈到过希腊哲学。这种向上帝献上荣耀和感恩的方式区别于希腊哲学家们所做的事。因为就算是古希腊最优秀的哲学家也不向上帝献上荣耀和感恩。所以我们一定要明白进行希腊哲学思辨和正教徒归荣耀于上帝,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我们来看正教的“荣耀颂”(The great doxology,天主教译为“光荣颂”)。每周日礼拜时,在早祷之后和金口约翰圣礼仪之前,一般会有一个几分钟的简短吟唱——“荣耀颂”。赞美诗开头几句的大意是:荣耀归于祢,祢光照我们。荣耀归于至高神…… 这歌词让我们想起在旷野的牧羊人去见婴孩耶稣之前听见天使唱的赞美诗。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怎么通过另外两件事来荣耀上帝。图中展示的两件事,第一是一本书,《基督永恒之道》作者是单萌心神父;第二是修道主义和耶稣祷文。 单萌心神父写的这本书是得益于他的神师塞拉芬.罗斯(Rose·Seraphin)神父的早期研究。罗斯神父已经安息了。本书的链接在图片上,如果有感兴趣可以下载。我无法代替中国人去评价这本书的好与坏,这要你们自己去判断,但是可以看出作者在努力尝试把东正教和中国的“道”这一概念做连接。以下是对这本书的一些摘要。 “在这本书里,我们将同时看到基督和他的信息,以及老子和他的思想。老子虽然生活在基督诞生前500年,但他凭直觉觉察到基督在万物中的临在。” “在中国文化当中,师承方式是老师将智慧传递给学生的重要方式。东正教也遵循同样的传承方式,这样的传统可以追溯到基督本人。在历史的进程中这一脉络在正教会中没有根本性的改变,而西方教会在这一点上却自1054年出现了断裂。” 作者在书里想呈现的是中国古人传承智慧与东正教传承信仰都是师徒代代相传的方式。在东正教我们可以找到清楚的引导,诸如如何获得内心的静谧,如何克服自己的情欲,如何做到摆脱杂念和培养品格,如何识别属灵的欺骗,所有这一切都帮助我们更加安全和正确地走向上帝。这是此书上的一些要点,中国读者也许会觉得很有意思。 我们接下来谈一谈第二件事,以属灵的生活荣耀上帝。它对我们来说既是目的也是践行的方式,适用于我们所有的人。这与我们在教会的呼召、职位;与个人的职业、种族、社会背景和贫富都没有关系。 我们来看一下教会的构成。她主要由三类人组成,第一是平信徒,第二是修院的修士和修女,第三是教会的神职人员,主要是指主教、神父和执事或称为辅祭。无论是谁,我们都有同样的属灵目标,操练的方式也一样。这一点我们总不要忘记。因为我们可能认为属灵的操练和生活与平信徒无关,应该是修院里那些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或者教会的神职人员的事。说到第二类修道者,在我们希腊的北部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可以介绍给大家。这就是非常著名的修道圣山——阿索斯山。 这是一个修道的圣地,有一千多年的修道传统,坐落着二十所修道院。这是其中一所修院的照片,它的规模很大,与世隔绝。这座圣山只允许男性进入,女性不得进入,当然在山的周围有一些女修院。地图中红标所在的那个半岛就是阿索斯山,全部奉献于修道之用。这里海拔最高处是2360米。 这是阿索斯山里一座位于海滨的俄罗斯风格的修院,修士们来到这里就是专注于一件事——祈祷。 这是他们在祈祷的照片,可以观察一下他们的服饰、表情和祈祷的氛围。 这是他们的餐厅,桌上的食物看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味道不错,它们都是修士们自己做的食物。餐厅的墙壁上绘有许多的圣像,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教堂的延伸部分。通过这些照片可以大概地了解一下修院的内外情况。我知道在亚洲也有修院,而这里是东正教的修道圣地。修士们把自己的一生都献上为荣耀上帝。 上图中是另一个荣耀上帝的方式——“耶稣祷文”。修道者、神职人员、包括平信徒都应该把自己的时间用在这件事上。修道者每天要念诵这个祈祷很多很多次。“主,耶稣基督,上帝之子,怜悯我罪人。” 这则简短的祷文包含了全备的圣三一教理。我们很明显地在祷文中看到耶稣和上帝之名,那么圣灵之名呢?圣保罗说过:“若不是被圣灵感动的,也没有能说‘耶稣是主’的。”(林前12:3,和合本)所以,在祷文中主耶稣之名就包含了圣灵,而上帝之子也包含了天父上帝。通过这个祷告我们祈求的是上帝的怜悯。大家能否想到在圣经中有谁做过类似祈求上帝怜悯的祷告呢?最明显的有两位,一位是税吏那不同于法利赛人的祷告(编注:路18:13,“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 和合本);另外一位是耶利哥城路边的瞎子(编注:路18:39,和合本),他请求主耶稣怜悯说:“大卫的子孙,可怜我吧!”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耶稣时代的祷文一直传承到现代,我们今天还在这样祷告。通过呼求耶稣的名,我们把注意力放到主耶稣身上,同时排除我们内在的各种杂念或者邪念。因为我们都知道让心灵保持清静和专注是多么地困难,哪怕是一分钟你我可能都做不到,总有各种念头在我们心中盘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这个祷文来充满我们的心,让它指引我们的心思意念朝着正确的方向。修道者每天大量地念耶稣祷文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保持不住地祈祷状态。 他们常常用这种祈祷绳。这个祈祷绳每一个小节都是很小的一个十字架形状,在末端是一个大的十字架。修道者拿着祈祷绳,当他们捻过一个结时就诵念一次耶稣祷文。 在前四次讲座中我们了解到,教父们能够看清他们所处的时代文化背景;提炼其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使用这些部分向非基督教受众阐述基督教的信仰。他们采用了希腊哲学的术语来表达基督教的信仰和神学,其中最好的例子是用logos(道)这个希腊文来描述耶稣基督。我们今天添加的新内容就是Doxa(荣耀)这个词,把荣耀献给上帝。古希腊哲学有告诉我们如何向上帝献上荣耀吗?没有。想要荣耀的是人自己,就像那些古希腊的运动员们,他们自己想要获得荣耀。虽然在古希腊人们也会向神灵献上牛、羊,但这也不过是讨好而非献上荣耀。上帝并不需要从人得荣耀,但把当得的荣耀献给上帝时我们的心里会充满喜乐。另外,还要思考我们能将什么献给上帝。这五次讲座的目的不仅仅是让我们思想上帝,也鼓励大家能够在实践当中操练如何荣耀祂。在实际生活中荣耀上帝是正教信仰的本质。 我们会问如何去做呢?如何参与到上帝的恩典当中呢?答案是向上帝献上荣耀,过去的两千多年中基督教的圣人们向我们显明了这一答案。 这是一幅中国圣人们的圣像。他们是如何向上帝献上荣耀的呢?他们都是殉道士。他们为了见证上帝而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很多中国的圣徒都这样做了,从圣像中可以看到其中还有一些小孩子也为主殉道。 使徒圣保罗说:“你们该效法我,像我效法基督一样。”(林前11:1,和合本)这就是圣人们给我们作出的榜样,我们需要效法他们,看着这些先贤的榜样,追随他们的脚踪。 在每一天正教的日历中都有很多的圣人被纪念。昨天我们纪念的是一位比较现代的圣人——涅克塔留斯(St. Nektarius)。纪念圣人时,教会会为圣人们点上蜡烛,但这不足以表明我们对圣人的尊敬,最好的敬礼方式是效法这些圣人的生活,如同圣保罗所说的那样。 我们可以效仿圣人们的生活方式、热切的祈祷、面对逼迫时的勇气。上图中的中国殉道士们以身赴死,而今天在伦敦或希腊可能不会有这种性命之忧,但是会有其他的逼迫现象,比如在伦敦可能有人会嘲笑基督徒的信仰。效法圣人,我们的生命也可以被点亮,正如他们被上帝光照一样。我们从他们身上学习如何爱上帝,如何呼求圣灵。虽然他们每个人所处的时代背景、面临的环境各不相同,但正因如此,才给我们留下了异彩纷呈的信仰生命的榜样。 这一位是新神学家圣西门(St.Simeon),在1022年安息主怀,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了。他在一首赞美诗中写道:“圣父是光,圣子是光,圣灵是光。” 他这么说是因为他亲身经验到上帝是光,是那非受造之光。 这是他的另外一首关于圣爱的赞美诗,歌词大意是: 被造者, 如何理解: 祢存在之方式? 祢圣子之降生? 祢圣灵之运行? 如何得知祢的全部? 如何深究祢的本质? 圣格里高利.帕拉玛是14世纪的一位圣人,在1357年安息主怀。他的祷文这样说:“照亮我的黑暗。” 帕拉玛也在阿索斯山上住了一段时日。他越是看到上帝的光,他越是想要摆脱自己内在的黑暗。 最后,留下一个需要认真思索的问题,基督教在宗教和哲学之外给了我们什么?在思考这个问题时,要记得正教是一个完整地保留了教会教导和精神(Ethos)的群体。 问答环节 问题一:现在东方教会是否单指东正教?...
按:此讲座是Dimitri博士希腊哲学与教父精神系列的第四讲,教父精神,关于他所有讲座的总目,请点击Pdf往期总目录。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lily姐妹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我们相信阿甲当时的翻译,也认为整理的中文讲稿基本代表了Dimitri博士的看法。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版权声明:若要转载或引用此文,请用以下格式:Dimitri博士《教父精神讲座讲稿问答》,阿甲同声传译,lily编辑整理,2023年9月15日网上讲座,光从东方来,附上网页+引用日期。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本主题的讲座一共分为五次,这是第四次。前面三次的内容是关于“古典教育时期”、“新约时期”、“传递基督教信仰时期”。今天我们讲“希腊教父的方法论”。 当我们谈论这一主题时,首先需要问一个问题,什么是ethos(精神)?这个词与伦理道德有一定关系。它可以指个人的精神特质,也可以指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精神。我们今天要谈的是早期教父们所展现的一种新的伦理道德精神。 为什么说它是整个世界历史上一种新的伦理道德精神呢?首先,它源自于新约,源于人类历史上一个前所未有的历史事件——耶稣基督的复活。 教父所讲的伦理道德精神的目标指向两个层面:一是正确的信仰,二是正确的信仰生活。因此,教父们极为看重教育的价值,就是给慕道友提供信仰方面的教育,对此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教理问答”(catechism),即一位信仰者教导一位未信者,这一过程中文称为“慕道”。教父们在这种精神中看到:今生就是在为来生做预备。正是在这种精神下,人们因同一信仰而互称弟兄姐妹,而非基于民族、国家的身份背景。那么,何为属灵的弟兄姐妹们呢?属灵的兄弟姐妹不是来自于同一位生身之母,而是来自于同一洗礼,就像我们在这张图片中看到的受洗的婴儿。 我们来看另外一张图。从这张基督复活的圣像画中我们能得到一些启迪。请想一想它向我们传递了哪些信息。 你们看到了些什么呢?是的,耶稣用手抓着亚当和夏娃。你们是否注意到耶稣抓住的是他们的手腕而非手掌。为什么呢?有人说因为亚当、夏娃很软弱。这可能是一种原因,但是圣像画更想强调的是,救恩是由耶稣基督主动发出的,正因为有他的启动才会有我们可参与的部分。请特别留意圣像中耶稣的身体姿态,那是一种用力的状态。这幅圣像画描绘的场景是哪里?是在地上还是在墓穴里?是的,它描绘的是一个地下的世界。基督在其肉体复活之前去到了阴间,向所有在他之前下到阴间的人宣道。在这幅圣像画的左边,亚当的后面是施洗约翰。他的一只手正指向耶稣,正如他生前在地上预备了主的路,他在阴间同样也为主铺平道路。我们还可以在这幅圣像里辨认出哪些人物呢?那位身着王者服饰的是大卫,手持牧羊杖的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经历肉体死亡的人——亚伯,他被他的弟兄该隐所杀。从这一幅圣像画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历史事件,就是由耶稣基督主动发起的对整个世界的救赎,它对我们来说与基督复活同样重要。这幅圣像画中还有其他一些旧约或新约中的人物,但今天我们没有时间谈及了。 接下来我们来梳理一下世界上的宗教。 正如你们所知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宗教,其中较为主流的有五个。基督教信仰群体拥有的人数最多;伊斯兰教第二;印度教可能是最古老的一种宗教信仰。 这张图中浅蓝色代表的是基督教;红色是伊斯兰教;紫色是印度教;分布在中国周围的黄色是佛教;深蓝色是犹太教,相对基督教而言它的占有率非常的小。你们认为这张图精确吗?其实不是,比如在美国或澳大利亚也有很多非基督教的群体存在。 那么,每一个宗教信仰它的目标是什么呢?不同的宗教组织会有不同的答案。我们不愿臆测或想当然地去替他们回答,这应由他们自己给出见解才不会有失公允。一般而言,佛教徒可能不会认为自己信奉一种宗教,而是信奉一种生活哲学。那么儒家是哲学还是宗教呢? 有人认为是哲学,也有人认为是宗教。先暂且不讨论其他宗教信仰,只谈我们相信的基督教,我们认为它是独一无二的。在刚才的地图上,基督教所覆盖的地域是广义上的基督教,不要认为所有的地方都是东正教,从概念上讲广义的基督教涵盖东正教。 东正教的信仰未曾偏离过使徒传统,关于使徒统绪我在前几次的讲座中曾经谈到过。那么,我们又是怎样和使徒们联系在一起的呢?是通过教会的教父们,在横跨几个世纪之久的时间里,传承着使徒的信仰精神和生活方式。有人说是新约圣经将我们和使徒连接在一起。新约当然与使徒教导相关联,但是使徒的教导需要纯正的灵性去承载,而正是这些教父从属灵的层面把新约的内容传递给了我们。那么教父们对我们有怎样的希冀呢?他们希望我们得救,就是在来世的生命中获得永恒的救赎。我知道置身于现代忙碌生活中的人们可能没有太多时间想来生的事,但如果我们思考这件事,那么我们期望从教父哪里得到些什么呢?我们想得到在救赎之路上的指引。圣经当然是一个宝藏,但是帮助我们打开这个宝藏的钥匙是教父们对圣经的解释,是教父们的各种著作。因为他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有肉体和灵魂的人,所以他们能在这两方面给予我们帮助。 上图中左边是教父们在身体方面给我们的一些帮助。就外在行为而言,他们鼓励我们去过一种圣洁、仁爱,乐善好施的生活;在属灵上,他们希望我们能够捍卫真理和卫护信仰。同时,他们也引导和保护我们的灵魂,这是一种全人的帮助和保护。 我们来看一些教父们的实例。首先,教父精神体现在殉道上。他们为了信仰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希腊语的殉道一词是指做见证的人。现在在希腊,当某人要到法庭上去作证人,就称其为“殉道者”(Martyrdom)。我们来看几位早期教父殉道的例子。 查斯丁(Justin),一位著名的哲学家,于公元165年被斩首。他殉道的年代和使徒时代很接近。这样的教父也被称为“护教士”,就是为自己的基督教信仰而辩护的人。查斯丁曾试图将哲学和基督教神学进行结合。他把希腊人所熟悉的苏格拉底的精神和思想与基督教做了一个巧妙的联系。在他的《第二护教篇》(Second Apology)中如此说:“苏格拉底面临着与基督徒类似的指控,因为【……】他鼓动百姓们接受一位未知之神,他说:‘ 很难找到一位天父或创造万物的神,如果真的有人找到了,谈论祂也是不安全的。’” 我们要看的第二位是北非迦太基的主教居普良(Syrian),于公元258年殉道。迦太基是北非的一座沿海城市。每年的9月14日是这位主教的纪念日,今年是第二百八十年。他最著名的言论是:“如果人不以教会为母,他就无法以上帝为父。” 由此可见教会的重要性,这也正是基督建立教会的原因。 这两位殉道士,无论是居普良还是查斯丁在死前都没有仇恨那些逼迫他们的人,而是原了谅他们,并为他们祷告。这是在整个世界历史当中一种新的面对逼迫的殉道方式。 除了护教和殉道,教父们的贡献还体现在大公会议、地方会议和著作上。在公元325年的第一次大公会议上,有318位主教来到了尼西亚这个地方。 在这幅圣像画里,居中的人是君士坦丁大帝,其他人则是主教们。他们手里拿着一个羊皮卷,上面写的就是第一版的尼西亚信经,因为这个会议的举行地是在尼西亚。尼西亚信经在第一次大公议时出现,在第二次大公会议时被进一步修订,所以我们现在的尼西亚信经就在那时确定的。当时信经的内容对于驳斥各处出现的异端非常地重要。 另一位早期对抗异端的教父是亚历山大的圣亚他那修(Saint Athanasius of Alexandria)公元373年安息主怀。他写了一部非常好的著作《道成肉身》(On the Incarnation)。这是第一本论述道成肉身的专著作,其中有句名言:“上帝成了人是为了让人可以藉着恩典成为上帝。” 他还写了一部《圣安东尼传》,就是埃及沙漠中的大圣安东尼的生平。这两位圣人身处同一时代,一位在亚历山大城,一位在沙漠地区。这位亚他那修教父因为护教曾被流放了五次。他反对阿里乌派,为三一上帝的信仰而辩护。阿里乌派源自于一个叫阿里乌的人,他教导基督与天父上帝并不等同。 另外一位早期教父大圣巴西尔(St. Basil the Great,329-379)。他写了一篇短文给学习古典希腊文献的年轻人,论到这一学习的益处。 我们来看其中的一些内容。他对年轻人说到:“学习经典以美化心灵,就好像果树上的叶子惠及果树一样。” 他还给他们另一个指导:“应该仿效那些古圣先贤之所为,因为那些行为都符合圣经的教导。” 巴西尔还警戒年轻人:“除了肉身必需之物不要更多地体贴肉身,而应该全心致力于寻求灵魂的益处。” 让我们来看他著名的蜜蜂隐喻:“这就像蜜蜂知道如何采蜜一样,那些不流连于享乐,而在这些经典中探寻的人会从中汲取灵魂所需的营养。今天我们学习这些经典时也要效仿蜜蜂,它们不会在所有的花朵上停留,更不会带着整朵花飞行,而只是尽量采撷它们所需要的部分并忽略其他。如果我们也能如此智慧,那么就应提取经典中于我们有益的真理而摒弃其他。” 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类比,它让我们明白作为基督徒要懂得在过往的文化中择优而从。 接下来我简要地谈谈教父们给我们留下的另一方面的教诲——社会慈善事业,这是一种爱的呈现。依然是这位大圣巴西尔教父,他建立了一个叫“巴西利亚”(Basileias)的福利院,也许应称它为一个城镇,一个独一无二的、慈善的城镇。因为在4世纪之前的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城镇。它包括了一座医院,一个养老院,一所孤儿院,还有一些专门接待麻风病人的处所。这样救助孤寡的社会性慈善组织在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不是对贫病者的一次性金钱救助,而是拿出一笔资金,并提供地方长期收容他们,直到他们的境遇好转。如果你们想更多地了解这方面的事, 那么我推荐阅读《拜占庭的慈惠》(Byzantine Philanthropy, 作者:Demetrios Constantelos)。 关于教父精神,我要分享给大家的第四个方面是:自我牺牲或称为自我奉献。这个范畴的例证是认信者圣马克西姆(St Maximus the Confessor)。他在公元662年去世,主要生活在君士坦丁堡。他为正教的信仰辩护,主要是关于基督的两个意志,即基督有人的意志,也有上帝的意志。基督是完全的人,也是完全的上帝。正教相信基督有两个意志,而不是仅有一个神圣意志;没有人的意志,基督就不是完全的人。 那么为什么我要说他是自我牺牲或者自我奉献的典范呢?是因为他的护教行动得罪了皇帝而被抓受审,为了让他永远不能再讲论真理,他的舌头被割掉;为了让他不能再写护教文章,他的右手被砍掉。这样的人真是配得我们极大的敬重。 教父们还有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教导正确的信仰,处理各种异端。神学家格里高利(Gregory),公元390年荣归天家。他也是一位很好的典范。东正教有三位官方认定的神学家,一位是福音书的作者使徒约翰(John),还有神学家格里高利和生活在10-11世纪的新神学家西门(Simon)。神学家格里高利关于基督完全的人性和完全的神性有一个著名的论述。他认为:“没有被基督取得(assumed披戴、接受)的那部分人性就不会被医治,凡被上帝释放的就是被救赎的。” 他要强调的是,如果基督没有完全披戴人的肉身或者拥有人的完整意志,那么所谓的那一部分人的肉体或意志就没有办法得到上帝的医治;一旦基督完全地披戴了这些,即道成了肉身,那么我们人类的这些方面由于与基督的联合也就有了得救的盼望。大家可以在他的书信101篇中读到这些论述。另外,他谈到圣灵的神圣性时说:“要查考这些事件,基督降生源自圣灵感孕;基督在约旦河受洗,圣灵为其见证;基督行神迹,圣灵相随;基督升天之后,圣灵降下,取代他的位置。” 他用这些事件向我们阐明圣子与圣灵和谐同工。我们这些活在21世纪的人能否从这些神学中获得益处呢? 教父们曾为基督和圣灵的神性极力辩护,而我们今天依然对教父们的这些论述感兴趣吗?这些论述还会让我们的心里感到火热吗?我们对此的兴趣仅仅是某种爱好,还是以此为我们全部存在和整个生命中至关重要的利益呢? 既然谈到兴趣,我们来看看大圣巴西尔的弟弟尼萨的格里高利(St. Gregory of Nyssa),同样生活在4世纪。他曾提到第二次大公会议,即381年期间,在君士坦丁堡城里出现了一次民间讨论神学的热潮:“在市集上,街道上,整个城市都被这些讨论所充满了。如果你到商店里询问面包的价钱,回答将会是,圣父等级优于圣子。 如果你去公共澡堂洗澡,你问:‘可以洗吗?’ 里面的人会回应说圣子是被造的。” 换句话说,当时整个社会舆论空间里充斥的是与神学相关的讨论,虽然某些见解是错误的。我想告诉大家,在当时的社会,人们对这些神学主题非常有兴趣。我们很难想象在当今的社会有什么地方会像当时那样对神学争论如此热衷。在我看来,这方面的讨论只会发生在神学课上,在教会里或者像我们这样在网上交流。我劝大家对此做些反思。 总结,在前几次讲座中,我们看到古典希腊哲学如何影响了基督教。今天我们跟随着教父离开了古典希腊哲学时期,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首先,殉道。其次,正确的信仰,有很多古代的教父文献都指出,你如果要得到拯救,就必须有一个正确的信仰。其三,饶恕和在爱中的自我奉献,爱这个词在基督诞生以前似乎并不是希腊哲学家们喜欢探讨的话题。其四,社会的慈惠事工,这是教会在其后支持和推动的事工。 这就是我今天的讲座内容,我们离开古典的希腊哲学时期,跟随着教父们直接迈向一个新的基督教的世界。这是他们曾经的期待,也是我们现在的期待,而他们和我们都期待主的新天新地。 问答环节 问题一:教父们的思想与希腊哲学之间有怎样的关系? 回答:我们之前的讲座对此有过一些介绍。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必须对此保持一种平衡的看法。对于那些不了解基督教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会说教父的思想——基督教神学不过是希腊哲学的延伸,这是一种极端的看法;另外一种极端看法是基督教来自于神的启示,启示就完全不会采用当时所处的希腊哲学的语境、思想和词汇。但是,当我们仔细阅读教父的著作时就会发现,他们会引用亚里士多德或者柏拉图等哲学家的术语来探讨三位一体、神、灵魂等主题。...
按:Lucas Christensen 神父是笔者在十字架神学院的同学,现圣母大学博士候选人。讲座主题为:构成教堂之心,为方便读者理解,本文标题改为教堂建筑之缘起。本讲座十分精彩,从伊甸园,摩西会幕,所罗门圣殿,到索菲亚大教堂,娓娓道来,一气呵成。讲稿和问答已完成,欢迎指正。我们免费讲座事工无论是讲员还是本平台都是义务参与,欢迎您提供赏赞和奉献,支持我们的事工,请点击Donate.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喵淼杪妙整理,特表感谢。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神父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形成心灵的殿堂:神圣空间与基督徒的形式 本讲座主要讨论基督徒圣殿的形成,把个人和团体看作是上帝的圣殿,通过参加传统的礼仪,也参与到与上帝的相交中。主要探讨神圣的环境、基督教会和它的传统模式以及基督教的礼拜仪式,如题所述——形成心灵的殿堂:神圣空间与基督徒的形式。 当前,有这样一种流行的观点,尤其在西方社会和西方圈子中流行这样一种精神:那就是宗教的重要性被削弱了。具体来说,就是这种观点认为,宗教和一个人的灵性是可以分开的,我们可以独自进入属灵生活,个人的属灵体验、灵性操练在某种程度上比任何宗教仪式、教义实践或教导都更真实、更重要。 那么,以一张我在网上找到的一张图来说明这种看法。这是一个比较有名的人分享的一张图,他们区分了灵性和宗教实践之间的区别,这张图上这样写着:宗教是一个人坐在教堂里面想着划皮划艇(RELIGION IS A PERSON SITTING IN CHURCH THINKING ABOUT KAYAKING),灵性是一个人坐在皮划艇上想着上帝(SPIRITUALITY IS A PERSON SITTING IN A KAYAK THINKING ABOUT GOD)。 这种观点来自于浪漫自然主义,这种观点认为,纯粹的心灵可以在自然中思考上帝。但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个观点的问题,做某事之时却想着别人,以并不是真实的方式与那个人交往。这明显是不合适的。 设想一下,我们对亲密的朋友或与者重要的另一半:男朋友或女朋友、丈夫或妻子声称——我觉得我这样做对彼此的关系更有利,那就是我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想的是你,而不是实际上和你在一起。比如我去树林里散步、去看体育赛事或摇滚音乐会时想的是你,但我却不想和你待在一起。这不是一种很荒谬的说法吗? 我们知道,我们和他人建立正确一段良好关系的方式,就是花时间和那个人在一起。虽然有时过程中会心烦意乱,但最终,我们的思想会倾注在那个人身上,注意力被那个人所吸引。只有花时间进行共同的生活,才能将彼此的关系变得具体、有活力。 古时候的人,就有一种心灵与神建立关系的深刻认识。与神建立联系需要一个空间、一个地点、一个神圣的地方。在有的文化传统中,他们的古人与神灵会面的地方是一个被一直精心照料着的美丽花园。 最著名的例子之一就是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巴比伦空中花园,还有泰姬陵的查赫巴格花园。查赫巴格花园在泰姬陵内,这个花园有运河,植物修剪整齐,虽然后来被英国人干预改变了庭院的布局,但仍然给我们留下了想象的空间,在波斯语中有围墙的花园在希腊语中被称为天堂。 编者注: Charbagh查赫巴格花园,是一个结合印度传统、波斯元素和伊斯兰风格的四边形花园布局,建筑理念基于古兰经提到的四个天堂花园。 Charbagh花园的标志之一是四个部分的花园,其轴线与花园中心相交,这种高度结构化的几何方案,称为查赫巴格,概念是基于古兰经章节Surah 55,Ar-Rahman“The Beneficient”中提到的四个天堂花园:“对于担心站在他的主面前的他,是两个花园。” “在他们旁边还有另外两个花园。” 这个“天堂”的字面意思是一个有围墙的花园。 另外一个例子是,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古人认为,植物繁荣生长开花的地方与滋养生命的神性联系在一起,尤其对于一个除河流旁耕地之外的大部分土地变成荒漠的地方来说,花园更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 我们在其他地方也看到了这种情况,比如在埃及:有一些带柱子的庭院,庭院内有美丽的纸莎草植物、树木、鸟类的横梁,刻画有自然图像以及一些故事元素,是一种花园式的宗教场所。埃及这个地方的人建造花园,并将他们信奉的神灵图像放置在内,以便和他们的神灵交流,祈求神灵实现他们的愿望。 花园的概念还和类似有关山的概念结合在一起。山很高,相对来说很难到达,因此,一些古人认为神生活在很高很难到达的山顶上,将宗教建筑建造在越高的山上,就显得越神圣。比如巴比伦的巴别塔,建在许多层巨大的高台上,最上面的高台上建有马尔杜克神庙,用于定期举行祭祀宗教活动。再比如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结合了山和花园的神圣寓意,在一个崇高的建筑当中建造花园,用以表达神圣领域的概念。 在《创世纪》和其他希伯来经典中也有对天堂和伊甸园的描述。创世纪中的伊甸园是上帝自己栽植的花园,和那些美索不达米亚近东地区的人造神庙截然不同。《创世纪》描述了一个上帝创造的美丽的花园式天堂,这个神圣花园的建造没有人的参与,人作为上帝的形象被安置在这个神圣的花园内。 这形成了显著的对比。异教徒们建造庙宇,然后用木头、粘土或石头之类的材料塑造他们认为的神灵形象,然后将之放在神庙里,以敬拜他们想象当中的上帝。但在《创世纪》中,上帝反转了这个认知,祂启示说祂才是圣地的建造者,祂才是塑造自己形象者,人都是祂所造的,是祂把亚当安置在他的神圣花园内,在那里,祂与人类同在、亲密交流。 所以我们实际上拥有上帝赋予亚当和夏娃的使命,在花园式圣殿的帐幕里,人类被召唤赋予照料、维护的任务。这里有个经常被误解的地方,就是人们会以为亚当和夏娃的工作就是从事园艺(修理看守花园),但事实上,这个花园是上帝自己建造的,按照希伯来原文的意思,他俩的职责实际上就如同在帐幕和圣殿中供职的祭司一样,负责维护花园圣殿内的圣洁。 所以我们看到,人类受造就是为了在上帝的圣殿中崇拜上帝。但人类却堕落了,违反了上帝的诫命,离开了伊甸园。人类被驱逐出神圣花园,被驱逐出了天堂。在传统的基督教艺术中,有表现此驱逐事件的创作图像,图中绘有花园的围墙和大门,表示亚当和夏娃是被赶出去的。 后来人类试图通过多种方式来恢复《创世纪》中所描述的人类起初的状态,比如埃及人建筑的神庙或巴比伦人建造的花园,都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试图再次接触到上帝和祂的居所。但这些努力最终都受到了堕落的天使和恶魔力量的启发和引诱,牠们使人们远离了对真神的崇拜。 有一个笑话是这么说的,一个男人说我是属灵的——这在美国是很常见的赞美,但是一旁的女士却回答说魔鬼也是属灵的,要求他将自己属何灵说得更具体一些。这里的幽默之处在于 仅仅是属灵是不够的,一个人必须真正与圣灵相交。 在《出埃及记》中,当先知摩西上了西奈山,与上帝交流并进入了上帝的圣殿,上帝在那里向他展示了祂的圣殿是什么样子,然后在《出埃及记》第二十五章,上帝命令他将西奈山上看到的景象建造一个三维的复制品。 这件事很重要,因为自从亚当和夏娃从天堂堕落之后,人类就再也不能住在上帝的居所里了,所以摩西被命令建造的会幕让人类或者至少是一部分人类的祭司能够再次与上帝同在。 我们可能很难想象会幕是如何按照伊甸园的形象被修复的,但是当我们看到那些墙,那些路障,绣着石榴树、鸟类、其他动物以及基路伯天使形象的帷幕时,我们开始明白,帐幕本身就是天堂伊甸园的形象或模型,是越来越靠近上帝的存在。 在圣殿中建造会幕被理解为对整个创造的恢复,包括著名的有七盏灯烛的金灯台,七盏灯代表天上的太阳、月亮和可见的行星。 值得注意的是,会幕内有三个主要的区域,一部分是帐幕,一部分是圣殿,还有一个四分之一的没有门廊的中庭。在圣殿里有一个神圣的地方,所有的祭司都站在那里祈祷,而帘子内最里面的至圣所只有大祭司才能一年进去一次。 这一点很重要,只有祭司才被允许进入摆放有供桌、陈设饼、灯台、香坛的圣所,在那里,他们会献上祈祷和香,还会献上饼。 至圣所是最神圣的地方,只有大祭司才能一年进去一次。至圣所由一个幔子遮挡,里面放有有约柜,由雕刻的基路伯在两旁守护。 这座圣殿最先由所罗门所建造,但被摧毁了,希律王时,圣殿得以重建。重建后的圣殿成了一个非常大的综合体,但由中庭和入口——圣所和至圣所的布局仍然保持在基本布局中。在新约中,耶稣基督的早期跟随者使徒们,除了在他们的家中聚会之外,也在这座圣殿中崇拜上帝,直到公元70年圣殿被罗马人摧毁。 值得注意的是,早期基督徒即使在家庭中聚会崇拜上帝时,也并不是像我们现在一些人理解的那样,仅仅是在一个住所、家庭里聚会。通过早期的考古发现,早期基督徒为了进行家庭聚会、崇拜上帝,把住所的结构进行了变化,把其中一些房间仿照所罗门的圣殿和会幕的样式进行了改造,以表明这是崇拜上帝之所。 一个重要的欧洲考古发现,说明了一个三世纪的家庭教堂是怎样构成的。在基督教合法化之前,基督徒在家庭内改造出一个专用的空间进行崇拜。在这个改造过的房子里可以看到祭坛和专用于施洗的洗礼池。所以可见,早起基督徒的home church并不是在普通的家里,而是把他们的家用于一种特别宗教的功能,当成专门用于敬拜神的地方。 考古学家根据考古发现描绘了一张早期家庭教会草图。草图上可以看见信徒聚会的大厅、主持礼仪的祭司以及后方的圣坛,和我们现在教堂的机构基本类似。 总之,上帝建造了伊甸园,让亚当、夏娃在里面可以与神相交。之后,摩西的会幕是效法伊甸园所做的;然后是所罗门的圣殿,其后到现代教会。总之,神圣地点的概念一直没有变,就是专门建造一个地方,用于与上帝相交,在那里主持礼仪。神圣之地的基本结构,比如大厅、圣坛、主持礼仪的地方都保留了非常强的内饰性。 基督教合法化后,这些基本的结构也不会改变,只是他们在更大、更漂亮的建筑里敬拜。比如在曾经的君士坦丁堡、如今的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有一座以耶稣基督的神圣智慧命名的圣索菲亚大教堂,教堂内有一个前庭,是一个露天庭院,这与会幕和圣殿殿前的院子相似。教堂正厅(中殿)或圣所是祭司们聚集在一起为教堂和整个世界祈祷的地方,那里同样装饰着动植物和天使的形象。在远端,有一个分隔开的屏蔽结构,是一个类似于殿里帐幕的帷幕,,但这个帷幕是从中间打开的,这是祭坛和大祭司所在的最神圣的地方,大祭司在那里带领信众祷告和敬拜。 艺术家根据早期教堂的结构用图像复原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内的场景,可以让我们更好地理解其中的布置,因为其中原有的许多东西已经被摧毁了。 从北面看中殿,可以看到有个帷幕,尽管早在公元6世纪查士丁尼皇帝时期就有教堂装设帷幕,但圣索菲亚大教堂的帷幕却是在大约11世纪时才布置的。从祭坛区内观看,可以看到精美的石头和美丽的工艺,力图给人传达一个辉煌的天堂形象。 因此,我们可能会问,为什么早期的基督徒会如此努力地翻新房屋,使其拥有与圣殿和会幕一致的礼拜场所,为什么早期的基督教团体在合法化后会如此努力地建造宏伟的教堂来敬拜上帝? 试图要灵性而不要宗教,就好像一个人试图在没有容器的情况下运水。 如果我们想要接触到上帝和圣灵,就必须遵循上帝自己设定的模式去崇拜,敬拜场所需要按照上帝的方式去构造和建立,以确保我们所追求的灵性生活是来自上帝的。...
按:此是Daniel Li博士候选人关于君士坦丁堡的最后一期讲座。本讲座提供音频和视频内容。若有更多关于朝圣游的话题,请加入我们。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按:Andrew Mellas博士是悉尼大学哲学博士,专长拜占庭历史和礼仪。Andrew博士将在我们平台提供三次讲座,此为第二场:神学之歌:东正教赞美诗。Enjoy!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Lily整理,特表感谢。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Mellas博士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东正教的赞美诗**** 当我们热心于学习圣经、教会历史、教父学以及神学教义时,往往会忽略崇拜礼仪当中赞美诗这一非常重要的元素。原因是赞美诗确实是最激动人心、最美妙的,也是礼仪中颇具代表性的一部分,但是学习赞美诗传统却是一个复杂且艰辛的过程,它不同于历史学家研究文献。赞美诗是一种复杂的象征性符号,它包含信经、诗歌、祈祷、礼仪等元素,融合了拜占庭的神学、神祕主义和礼仪、音乐方面的知识。然而,正是在此过程中,我们的耐心和坚守会得到丰富的回报。 我们的圣诗是神学的宝藏,因为它们是神学之歌。礼仪中的赞美诗不是在单纯地回顾圣经中的事件,也不是对这些事件作戏剧性的展示。它们呈现了一个神圣的场景,创造出一个可以让我们凭着信心参与神秘救恩的空间。请大家注意,当我说“呈现”、“场景”或者“戏剧”这些词语时,切勿将其理解成纯戏剧性的用语。因为在拜占庭的礼仪世界当中,关于礼仪的诠释是神学性的,它表现的是基督真实的奉献和救赎性的工作。 此外,大家还需要知道,我们今天关于崇拜的知识和拜占庭时期虔诚的生活很不一样。今天我们可以相对容易地阅读圣经或一本书,甚至在网上读到教父们对圣经的注释,而在一千年前大部分人是文盲,他们既不能读也不会写。在古代即便存在高等程度的教育,但圣经手稿却非常稀有、宝贵,并且很多的手稿都不完整,也没有完整的新旧约手稿出现。通常情况下,他们是在参加礼仪时听到圣经的内容,通过拜占庭的赞美诗听到救恩。这些诗歌以一种具有创造性且微妙的方式结合了基督教神学信仰。比起阅读教父们的圣经注释和圣人们的著作,诗歌更易于被当时的信徒们所接受和理解。这好比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阅读列夫· 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也具有挑战性。简而言之,圣像可谓是有颜色的神学,而赞美诗则是神学之歌。 那么,本次讲座将主要对东正教的赞美诗做一个概览性的介绍。讲座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赏析几首古老的基督教赞美诗,以此为基础探索一个主题,即耶路撒冷和君士坦丁堡传统怎样与诗歌达成相融;二是对历史上最有名的赞美诗作家——拜占庭的圣罗麦诺进行相关的介绍。 第一首诗歌是一首在傍晚崇拜中咏唱的赞美诗,也被称为“抵暮课”,就是指太阳落山时咏唱的赞美诗。在希腊文中,傍晚时分的崇拜被叫做εσπερινός,英文译为Vespers或是even song_(编者注:中文也可译为黄昏赞、申正经、黄昏祷、晚课、晚祷)_。这首赞美诗与“点灯”有关。在古时候当然没有电灯,人们点油灯或蜡烛照亮。这首点灯的赞美诗大约有两千年的历史了。这首诗歌既表达了对上帝深刻的感谢,也表达了对三一上帝的崇敬,此诗歌有很多的英文版本。 《神圣喜乐之光》_(编者注:此中文翻译选自天主教《新普天颂赞》_130首) > - 上主神圣欢欣之光,射出荣耀灿烂锋芒,称颂永生真神天父,赞美旭日——耶稣基督。 > - 夕阳沉西,黑影渐深,迎接晚色,星辉缤纷;称颂主爱奥妙莫名,赞美归于父、子、圣灵。 > - 天父独子基督耶稣,众口皆当不住高举,赏赐气息、生命之灵,求助广宣奇妙乐名。 当我们唱这首诗歌时,我们是与两千年前的基督徒一起在唱,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人们在傍晚时分,不是在静默中而是在赞美中接受光之恩赐,也就是耶稣基督。更具张力的是这首赞美诗被吟唱于加帕多加教父时期,也就是召开第一次和第二次大公会议的四世纪。他们赞美三一上帝,赞美圣父、圣子、圣灵,尤其强调基督是照亮黑暗世界的真光,照亮世上所有的人。祂是这个世界的光,也是复活节发生的复活之光,他使这个日子成为一个没有黑夜的白昼。这段赞美是抵暮课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我们在这个时刻向基督真光表达感谢。我们的教会使用了点灯的仪式提醒我们使徒约翰看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异象,即羔羊基督就是天上耶路撒冷永恒的灯,在那里没有日落的黑夜_(编者注:此句大意源自《启示录》_21章23节)。 另外一首赞美诗名称为“基督是牧人”。这是一首复活节的诗歌,作者是二世纪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Clement)。 歌词大意是: “基督已从死里复活,藉着死亡践踏死亡,将生命赋予那些在坟墓里的人。” 在礼仪日历中,复活节被视为“众节日中的节日”。这首得胜之歌是喜乐圣宴的标志。在二三世纪,也就是在早期基督教时代这样的诗歌很稀有。唱赞美诗(hymnody)的兴起,耶路撒冷是在四世纪末期,而在君士坦丁堡则是开始于六世纪。在这之前比较流行颂咏诗篇(psalmody),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卫诗篇。在早期教会,颂咏诗篇非常重要,它几乎就是敬拜的核心。 **金口约翰在一篇关于圣咏的讲道中说:“在教堂里有值夜班的人,大卫既是首班、也是中班,还是末班。在清晨的赞美诗中,大卫居首、居中、居尾。在殡葬仪仗里,大卫在第一个,也在中间,也在末尾。多么奇妙的事啊……”**在这篇文字中重复出现的是大卫是首先的、中间的、也是末后的。这里说到的大卫就是曾经的以色列国王大卫,旧约诗篇的主要作者。诗篇在祈祷和敬拜中占据着主流的地位,无论在城市、乡村,还是在旷野、修院都是如此。为什么诗篇这么重要呢?诗篇有什么作用呢?我们来看一段亚历山大的主教阿塔纳修(Athanasius)关于诗篇的评论。 “在我看来,诗篇的话语对吟唱者来说就像一面镜子,他通过这些话可以反观自我以及灵魂中的情绪;他也会因此被触动或将它们记在心里……”圣阿塔拉修所说的话非常有道理,这确实是件奇妙的事。诗篇不只是千年前诗人、先知大卫所创作的诗歌,它变成了我们的一面镜子,让我们观察到自己的状态,察觉到痛悔和喜悦的情绪。 接下来我邀请大家来看叙事诗歌。这类诗歌在赞美诗中也属常见的体裁。在进入这个主题之前要提醒大家关于“读历史文献的陷阱”。我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呢?我们现在已有的赞美诗集好像是一个个固定的石柱,都已是标准的版本。例如,礼仪文本中的《三歌诗篇》(Triodion,又译为《大斋期礼典》),“复活节礼典”(Pentecostarion), 但是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这些赞美诗文献形成的过程却错综复杂。 当我们谈到赞美诗传统时,就要提到耶路撒冷教会早期丰富的赞美诗传统,但是现在遗留下来的文献只有一个格鲁吉亚版本。我们要感谢美国的斯蒂芬·休梅克(Steven J. Shoemaker)教授,他首次将这个文献译成了英文,书名为《第一本基督教赞美诗集》 (The First Christian Hymnal)。这本赞美诗集的格鲁吉亚名称叫做“Iadgari”,希腊文名叫“Tropologion”,其中很多的赞美诗都可以追溯到四世纪。它们属于复活教会(Anastasis)礼仪文献的一部分。耶路撒冷的赞美传统被称为《圣城礼节》(Hagiopolite Rite)。在中世纪,君士坦丁堡是“万城之母”,是拜占庭帝国的首府,但是耶路撒冷的重要性却不容小觑。耶路撒冷圣城吸引了当时来自希腊、巴勒斯坦、波斯等地的众多朝圣者参加礼仪。他们又将这些文献和诗歌带回到了各自的传统当中。后来,因为七世纪阿拉伯人入侵了耶路撒冷,圣城没落;君士坦丁堡的索菲亚大教堂(Hagia Sophia)、斯图狄奥斯修道院(Stoudios Monastery)开始兴起,使得君士坦丁堡成了礼仪产生的重镇。君士坦丁堡的礼仪就逐渐取代了圣城礼仪。这其中也包括我们今天谈及的赞美诗传统。随着君士坦丁堡礼仪地位不断提升,其形式也被耶路撒冷所采用。当然,这一转变包括礼仪文本、日历的确立都是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历经了几个世纪的流传才定型。下面就是一个例子: 歌词大意是: 复活节的赞美:第1圣调 “上主,我呼求你……” 悦纳我众暮间之祷, 哦,圣主, 求赦免我众之罪愆, 只因你是那唯一者, 向世界揭示了复活。 这首诗歌已然有1600多年的历史了,令人惊叹的是今天它依然在正教会中被吟唱。 上面这张图中展示了一些著名教父的礼仪注释文本。它们构成了基督教拜占庭圣诗传统丰富的信息来源。 例如,五六世纪之间,亚略巴古的圣狄奥尼修斯(St Dionysios the Areopagite)的《天阶序论》(Ecclesiastical Hierarchy);七世纪,认信者马克西姆(St Maximus the Confessor)的《论教会奥迹》(On Ecclesiastical Mystagogy);八世纪,君士坦丁堡的圣盖尔曼诺斯(St Germanos of Constantinople)的《教会历史》(the History)和《神秘的默想》(the Mystical Contemplation) ;十四世纪时加帕西拉的圣尼古拉斯(St Nicholas of Cabasilas’)的《圣事礼仪注释》(Commentary on the Divine Liturgy)。...
按:此是孙泽汐博士政教关系系列第三讲:中世纪的基督教王国,其中第一讲和第二讲,请点击,一、二。本讲从教皇和帝王的角度展现了政权与教权之间的张力,非常精彩。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Sila弟兄按照孙博士普通话整理而成,感谢Sila辛苦整理。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读者。读者须知,此讲稿问答已经孙博士修订。 版权声明:若要转载或引用此文,请用以下格式:孙泽汐《中世纪的基督教王国讲稿问答》,Sila编辑整理,孙泽汐博士修订(伦敦:光从东方来,2023年8月4日网上讲座),附上网页+引用日期。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应讲员要求,本讲座无视频内容,但提供录音和讲稿问答 正文 导言 回顾过去,我曾有过两场讲座:在第一场讲座中,我与大家探讨了早期教会在罗马帝国的生存和发展历程,以及教会与帝国之间的复杂张力;第二场讲座则围绕着君士坦丁皈依基督教后引发的重大变革,以及随之而来对皇权和政权的深远影响。今天的讲座,我希望能引领大家了解君士坦丁皈依之后的中世纪历史,以及这一事件对整个欧洲的长远影响。 本次讲座将通过三个关键事件,向大家介绍“Western Christendom”这一历史概念[^1]。“基督教王国”(Christendom)是一个极具意义的现象,它代表了在欧洲兴起的西方拉丁基督教王国。我们将探讨这一王国的形成过程,以及其中教会、社会和政权之间的相互关系。今天,我将通过以下三个案例来解析这些问题: 以查理曼大帝统治下的法兰克王国为例,探讨中世纪西欧国家的政教关系; 分析“叙任权争夺”(investiture controversy),即关于“谁有权设立主教”的争议,展现政权与教权之间的紧张关系; 以文艺复兴后、宗教改革前的历史时期为背景,从罗马教宗的角度审视教会,探讨教宗权力过大、介入世俗事务时可能产生的影响。 基督教王国初具雏形 在上一次讲座中,我们探讨了四到五世纪的地中海世界。自那时起,我们注意到一个显著的趋势:西欧的拉丁语世界开始从地中海沿岸——当时的文明中心——向西、向北扩散先进文化。在当时的欧洲,法兰克人成为了最重要的参与者,他们的地盘基本涵盖了现今法国的大部分和德国西部。回溯到罗马帝国早期,这些区域对应的是高卢行省,该地区早已深受罗马文化的影响。因此,早期的法兰克统治者能够轻松建立起一套高效且持久的行政制度。 在六世纪左右,一位名叫克洛维(Clovis I)的法兰克国王,首先接受了西方的罗马公教1。两百多年后,到了七世纪末和八世纪初,法兰克国王的权力开始下移——那时,最高权力的掌握者已经不再是国王,而是所谓的“Mayor of the Palace”(宫相、宫廷总管),这一职位在中国古代史中类似于丞相,就像是架空了汉献帝的曹操一般。当宫相掌握了人事权,甚至可以代替国王分封土地时,国王的影响力也就日渐衰减了。 查理·马特(Charles Martel),亦称“铁锤马特”,以他在733年一场关键战役中成功阻挡穆斯林大军北上进犯欧洲而闻名。若非他的勇敢抵抗,西欧可能早已成为伊斯兰帝国的一部分。查理·马特的儿子和继承者——矮子丕平(Pippin the Short)渴望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为此,与当时的教宗保持良好关系显得尤为关键。凭借教宗的支持,丕平得以团结其下的贵族,使他们拥立自己成为真正的国王。同时,他将意大利北部和中部的部分土地直接划归教宗管辖,这一行为被称作“丕平献土”(donation of Pippin)。这一历史事件不仅创造了“教宗国”(papal state),即直接归教宗统治的土地,而且在封建时期的西欧地区创造了一个类似小邦国的存在,直至19世纪意大利统一和墨索里尼时期,教宗国才正式废除。因此,“丕平献土”在西欧历史上产生了深远影响。 同时,西欧不仅见证了国王的崛起,还有一个帝王的兴起——查理曼(Charlemagne),也称为“查理大帝”。他在位初期主要从事东征西讨,其中一大战绩是征服了今德意志北部的萨克逊人。与此相关的一个重大宗教事件是,他用武力迫使萨克逊人皈依基督教。这种通过战争传播信仰的做法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虽然过去也曾有过自上而下的“基督教化”,例如一个部落或国家的首脑皈依后,其臣民随之皈依,但查理曼通过武力强迫被征服者受洗的做法却是首次。他的这种行为甚至遭到了其宫廷中官员的批评。当时,查理曼的一位重要大臣奥库恩(Alcuin),既是学者也是神职人员2,直接指出强迫受洗并不能令人心生对基督的信仰。他建议皇帝多派遣敬虔的传教士,而非催收十一税的税吏。 查理曼的征服不仅改变了当时的政治格局,更在地理和文化上产生了深远影响。在查理曼的统治之下,”欧洲”这一概念首次显现。回顾历史,我们知道,在查理曼出现之前,欧洲最强大的力量是罗马帝国及其后继国家东罗马帝国,而欧洲文明的中心主要集中在地中海沿岸地区。但查理曼的崛起,实际上标志着欧洲变成了一个融合了拉丁文化(地中海沿岸)和德意志文化(日耳曼人聚居区)的区域。因此,查理曼不仅是欧洲的统治者,更在文化意义上成为了欧洲的“父亲”,他的统治还塑造了一个与东罗马帝国截然不同的宗教文化特色3。例如,西方教会不采用拜占庭式的圣像(icon),他们的《尼西亚信经》版本也与东方教会有所不同4。在西方,查理曼创造了一种新的传统:统治者的权力既来自皇帝,也得到教宗的认可和支持。 查理曼时期的欧洲处于一种独特的地理和文化态势。观察这张地图,我们可以看到绿色区域覆盖了整个西班牙、葡萄牙以及北非,这些地区当时处于伊斯兰帝国的统治之下,这个版图一直延伸到东部。黄色区域代表了罗马帝国分裂后残存的拜占庭帝国。而蓝色区域,则是查理曼大帝征服的疆域,基本包含了现今的法国、德国大部分地区,以及北部低地国家和东欧的部分地区。除了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爱尔兰等国外,查理曼帝国的版图几乎奠定了现代欧洲的基本轮廓。此外,查理曼帝国的出现,也标志着西方基督教王国(Christendom)的正式成型。 关于查理曼,有一个著名的故事。在公元800年左右的圣诞节,查理曼虔诚地前往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参加弥撒。在他跪下时,教宗利奥(Leo III) 将一顶皇冠戴在他的头上,众人大喊:“Mighty and peaceable,Emperor of the Romans”(伟大而和平的罗马人的皇帝)。这一行为在西方象征着尊荣,但对于东方的拜占庭而言,则是一种冒犯。按照罗马帝国的传统,世界上只应有一个神、一个基督、一个信仰、一个教会和一个皇帝,但西方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皇帝。 在查理曼的统治下,他推行了一系列教育改革。例如,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字母写法就是改革的产物。早期的福音书草稿和残片上的文字只有大写字母,没有任何标点和空格。但查理曼推行的教育改革中,采用了区分大小写、加上空格和一定标点符号的书写方式,这与我们现代的书写方式非常相似。 最重要的是,我们讨论的“基督教王国”概念其实很复杂。简而言之,在基督教王国之下的社会是围绕着一个共同的宗教信仰而发展的。这种信仰不仅影响日常生活,如信徒参与教堂的礼拜,也深远地影响了文化的发展,如书写方式和艺术主题;同时,宗教信仰还影响到政府的结构,例如统治者的权威(合法性)来源。这表明,宗教信仰是一个全面的、有机的、多元化的体系。而基督教王国具有以下特点: 地理位置上,它位于西方、欧洲; 语言上,通用拉丁语; 时间上,处于中世纪时期。 最后,给大家展示的是查理曼大帝在阿肯(Aachen,位于法国和德国交界处)的教堂,他的座位正位于天上众圣徒和地上他的臣民之间。这反映了查理曼对自己地位的看法:他可能认为自己是天地之间的一个中保。 在教堂的右侧是查理曼大帝的御座。据说拿破仑在占领这个城市后,出于对查理曼的尊重,他并没有坐上这个宝座。 教会改革和叙任权斗争 大约经过两百年,欧洲中世纪历史浮现出一个关键线索——教会改革和叙任权斗争。对当时的教会而言,改革成了最为关键的议题。这次改革发生在我们熟知的十六世纪宗教改革之前,其必要性也非常明显。在中世纪,欧洲教会深入参与了众多世俗领域,拥有了巨大的权力。我们之前提到的“基督教王国”概念,凸显了教会在王国中的重要地位,这也引发了政权和教权之间的张力甚至冲突。 首先,我们来看改革的主要内容。当时的改革途径有几种。一种是由修道院修士提出的,以克吕尼(Cluny)和熙笃会(Cistercians)为代表。另一种途径是从教会的内部法律入手,通过修改法规和立法来实现改革。还有一种重要的方式是,由具有改革意识的教宗亲自推动改革。 改革主要针对两个问题: 买卖圣职(simony)。在许多情况下,教会的一些职位,如主教、司祭,可以通过金钱交易获得。 神职人员(clergy)是否应守独身。尽管西方教会早已形成这一惯例,但在改革之前它并非明文规定。加入修道院的人必须守独身,但很多神职人员并未遵循这一规则,因为缺乏正式的法律约束。 以上两个问题成为当时诸多改革行动的焦点。 格里高利七世(Gregory VII)是一位具有重大改革意图的教宗。他出身寒微,最初以一个修士的身份进入公众视野,因此他的真实出生地和本名鲜为人知。他因其出众的能力和虔诚的信仰,被选为教宗的助手,并在抵达罗马后协助教宗发起了一系列改革。当他自己成为教宗后,他继续推行了一系列强有力的改革措施,特别是针对神职人员的独身问题和买卖圣职现象。 格里高利坚持推进改革的原因在于,这两个问题背后的现象对教会造成了长期且深远的负面影响。圣职买卖意味着教会的高低职位可能被权贵和富商所控制,而神职人员如果可以结婚,则可能导致教会职位世袭5。这两种现象使教会圣职被社会上层所垄断和世袭,严重阻碍了教会吸纳和提拔人才的能力。 在中世纪欧洲的封建社会中,教会圣职的升迁是为数不多的社会流动途径之一。如果放任买卖圣职和神职人员结婚的现象,无论对社会还是教会本身,都将导致活力的丧失,变得死气沉沉。然而,改革这两方面将面临巨大的挑战,特别是当同时处理这两个问题时。许多低阶教士对贵族主教买卖圣职的行为感到不满,他们反对买卖圣职。但同时,他们又不愿放弃自己的家庭生活。因此,同时推进这两项改革意味着同时触怒高阶和低阶的神职人员。 格里高利七世的改革在英国相对顺利,但在神圣罗马帝国6遇到了重大阻力,主要来自当时的皇帝亨利四世。我们所说的“叙任权斗争”(Investiture Controversy)实际上是关于皇帝和教宗之间的权力争夺:谁有权任命主教。亨利四世最初罢黜了他境内的主教,并自行任命新的主教,这显然是未经教宗批准的。教宗随后要求亨利前往罗马忏悔。亨利的回应是派遣一支小规模雇佣军试图绑架教宗,但最终未能成功。 在此,我们看到了中世纪历史上常见的皇帝与教宗之间的斗争。这种斗争的典型情形是,皇帝试图罢黜教宗,而教宗则想要将皇帝开除教籍。在当时,被开除教籍是极其严重的处罚,因为失去了基督徒和教会成员的身份,相应地也就失去了作为皇帝的资格。例如,当教宗将亨利四世开除教籍时,实际上是告诉亨利的贵族们,他们不再需要对皇帝效忠7。这种做法往往会引发王国内部的叛乱,正如历史所记载的。因此,亨利四世在1077年不得不前往卡诺莎(Canosa)城堡,亲自向教宗表示悔改并请求赦免。作为教宗,格里高利当然赦免了他。 然而,亨利的忏悔并不真诚。他回到领地后并未遵守承诺,导致教宗再次将他开除教籍。这一次,亨利派遣军队包围罗马,迫使教宗逃离,并设立了一个更加顺从他的“对立教宗”(rival pope)。最终,有志于改革的格里高利教宗不得不逃亡,最后在流放中去世。这是中世纪早期叙任权斗争的一个经典例子,其中可以看出几个固有的步骤: 起因通常是关于谁有权任命主教的争执; 一旦协商失败,皇帝会试图罢黜教宗,而教宗则考虑开除皇帝的教籍; 但皇帝通常拥有军队,可以派兵逮捕教宗。 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这种斗争中皇帝占据优势。 叙任权斗争”的核心在于两个关键因素:财富和权力。皇帝与教宗的对立并非无端产生,而是源于当时的历史背景。与现代教会的牧师不同,中世纪的主教不仅仅是精神领袖,还担任着重要的世俗统治角色。当时的主教拥有土地、财产和军队。不同规模的教区中,主教的权力和影响力可从相当于市长的级别,一直扩展到整个行省的统治者。如果你是皇帝,你肯定不会愿意这些关键地区的统治者由外部权威任命。问题的核心在于教会对财富和权力的处理方式。对世俗统治者而言,这些明显属于世俗领域,应该由皇帝掌控。而教宗认为,教会的财产应该用于服务基督和穷人。然而,很多时候这些财产被用于满足教宗或主教的私人野心,或被挥霍。我们从亨利四世和格里高利七世在十一世纪的冲突中看到了“叙任权斗争”的一个经典例子。 1122年,《沃尔姆斯宗教协定》(Concordat of Worms)标志着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和教宗达成了初步和解。该协定规定,皇帝拥有授予主教世俗职权的权力,而主教的属灵权力则由教宗授予。尽管达成了和解,但如果没有解决根本性的财富和权力问题,这种潜在的张力仍将持续存在。...
按:Cory Mork是笔者的同学和好友。此次讲座是Mork在波士顿学院时写的一篇硕士论文。讲座十分精彩。讲稿和问答环节已经完成,方便喜欢阅读的读者。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喵淼杪妙整理并加了注,特表感谢。笔者根据情况也加了按语:“阿甲按”。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Mork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正文: 圣尼基塔斯(St. Niketas Stethatos)是12世纪的人物,是著名的新神学家圣西门的弟子,新神学家圣西门是在东正教内被尊为神学家之称的三者之一——一个是使徒约翰,一个是纳西盎的格列高利(Gregory of Nazianzus),另一个就是新神学家西门。圣西门的生平就是由圣尼基塔斯撰写的。 他是君士坦丁堡的一个修道院的院长。他为英语世界的人所知晓,是由于Philokalia(慕善集,也就是平台正在翻译的爱神集)这本书,该书第四传中有着关于他属灵箴言的记录。爱神集第四传里记录了他的一个很有名的火车战马异象。 火车战马的异象是在印欧大陆包括闪族文化中经常使用的一个著名异象(在旧约里面有以利亚升天的火车火马的异象)。异教徒和犹太文学中都有关于战车异象的描述,而圣尼基塔相关的文献也有关于战车异象最详细的描述。 古代文献中的战车异象 在古代文本、哲学和宗教文献中,战车一直与神圣的领域联系在一起。比如,在古代战车文学中就有关于阿波罗太阳神驾驭战车拉着太阳驰骋的形象。 在古代,战车总是与贵族联系在一起,因为建造战车需要大量的财富,此外,战车还与战士联系在一起,表现在战场上的实力和所需的技能。 战车异象有着哲学或宗教背景因素,而且很多哲学也有着宗教、神话背景,这是战车在这些文献中所起的作用,比如刚才提到的阿波罗太阳神,再比如梨俱吠陀中的苏里亚(印度神话中的太阳神,《梨俱吠陀》描绘他全身发着刺眼的光芒)。 对战车异象的运用,还有古希腊前苏格拉底时代的一个叫巴门尼德(Parmenides)的哲学家。在巴门尼德残篇中,他运用了乘坐战车的异象,描述他的心灵是如何被提升从而获得见解的——战车开始上升,把他带到了通往神圣殿堂(智慧之门和女神索菲亚的城堡)的大门。(真理之路上,骏马驰骋着任他所往,作为有识之士,女神迎接他在众所周知的大道上遨游) 古时候的人会通过抬头看星星来观察天空,通过研究天文学,他们把这些观察变成了描述行星如何运转的详细数学公式,因此,研究这方面的人需要提升自己的感官、超越自己心灵才能去深入理解。 这些内容也在柏拉图的《斐德鲁斯》篇中有所体现。1在同一时期,古印度一个关于瑜伽宗教的著作《伽陀奥义书》(Katha Upanishad)也同样提到了战车的异象。这被吸收进《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这本书的背景中,融入奎师那——毗湿奴的化身的形象里2。 在闪米特世界的犹太、希伯来传统中,有一个很出名的先知叫以利亚,旧约记载了以利亚乘坐火车火马升天的故事。因此,在一世纪左右出现了一场运动,人们尝试采用不同的方法以能像以利亚一样肉身升天或拥有精神愿景。 然后是默卡瓦(merkavah,מרכבה)的传统,默克瓦的意思是战车,这是早期犹太教神秘主义的一个学派,是今天仍然存在的犹太神秘主义教派,这个教派以战车异象为教义中心。3 这么多主题,它们都有着非常相似的共通之处,就是精神上对神圣领域的认同还有对过神圣生活或取悦上帝、超越感官、进入天堂的渴望。 列举以上这些例子,是为了指出战车的异象是很古老的,在最神秘的文献中都有对此的记载。 巴门尼德的文献应该是最早提到战车异象的资料,但印度古代吠陀教的《奥义书》(upanishad)应是最详细的记载战车异象的文献。但对于理解圣尼基塔来说,最重要的帮助可能是柏拉图的《斐德罗篇》(Phaedrus)。 以下是一小段柏拉图《斐德罗篇》的节选: “我们姑且把灵魂比譬为一种协和的动力,一对飞马和御车人。神所使用的马和御车人都本身是好的,而且血统也是好的,此外一切生物所使用的马和御车人却是复杂不纯的。就我们人类来说,御车人要驾驭两匹马,一匹良马,另一匹顽劣,因此我们的驾驭是一件麻烦的工作。” 柏拉图把每个灵魂划分为三部分(灵魂三分法),即理性,愤怒和欲望4,愤怒和欲望犹如战车的两匹有翅膀的飞马,而理性则是御车人。在柏拉图的《斐德罗篇》(Phaedrus)里面,他描述御车人和两匹马之间必须配合协调,如此,灵魂便能主宰自己、达到美善之境。 但如果灵魂驾驭不良(一旦愤怒、欲望不受理性的管辖统御),则会重新进入循环——人死亡后,不良的灵魂将不幸返回到循环形式,并且等待下一次机会来尝试实现永生,这就是轮回转生。 这就是典型的柏拉图主义的理念世界和现象世界观点,我们处于低层次的物质的可朽、变化的世界当中,我们的目标是进入一个永恒的理性世界,根据柏拉图的观点,其途径就是通过理性御车人驾驭愤怒和欲望这两匹马的异象来实现。 “善”是最高的范畴而存在的,是最高等级的存在,是万事万物的本原。这个世界有着普遍性,所有特殊的存在都有着“形式”5。因此,柏拉图认为要找到真我,就需要超越我们的特殊性,真正找到我们参与的形式。 如下图所示,整个过程是从“特殊性”(particulars)上升至“形式”(the forms)再上升到“至善的形式”(forms of the good),由“现象世界”world of becoming(洞穴)上升至“理念世界”world of being(洞穴外永恒的终极真相)6。 这些柏拉图“形式论”观点是圣尼基塔战车异象说的背景。 柏拉图认为,共相是存在的,但是不是以一般物理性的方式存在,而是以理型(即理想形式ideal forms)的方式存在7。 基于圣经传统的战车异象 但尼基塔有着和柏拉图不同的传统,一个基于圣经的传统。 对这一传统最有力的描述可能来自7世纪的认信者马克西姆(Maximus the Confessor),他有着关于道(逻各斯Logos)和理(Logoi)的教导。基督信仰的传统中有道(逻各斯Logos)的概念,比如翰福音的第一章“太初有道”。道也是上帝的第二个位格——圣子,道成肉身的耶稣基督。约翰福音第一章第一节和创世纪第一章第一节是彼此对应的。在创世纪第一章,上帝通过说话造成了世间万物(上帝藉着衪的话进行创造),被造的万物其都是出于上帝的话语。 在约翰复福音中,上帝的道也可以翻译成话语,圣言就是圣子,万物都是藉着祂造成的。永恒存在的的那一个道(Logos逻各斯),创造出了许多理(logoi)和所有的被造物。正如马克西姆所说,道(逻各斯)在自身之内就包含着祂自己预先存在的创造之理,理(logoi)是道(Logos逻各斯)的复数形式8。 马克西姆认为,每一个物种,比如人类、猿、无花果、苹果、虫子……无论它是什么,都会在上帝对该生物所制定的道中。这与柏拉图的观点不同,柏拉图认为,每个特定的事物都参与了一个普遍性。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叫柏拉图的这个人不是实在的,他有的只是人的形式,一种男人的形式或者女人的形式,因此叫杰森、科里等等这样的人也是不实在的9。 对于 马克西姆来说,每一种特殊个体在本质上都有一个[对应]的形式,即它自己的特别的形式;每一个都有一个理,每一个形式都有一个理在10(each particular have essentially a form,but its own particular form, each would have a logos,and each form would have a logos)...
按:这次找来笔者导师开一场讲座,他是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教授,是研究清代和满族文化的著名学者。讲稿和问答环节经弟兄Sila整理,劳曼博士修订而成,特表感谢。其中的注为Sila弟兄根据网络资料所加,讲稿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欢迎指正。也推荐您看视频或听录音。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中国天主基督教史略 阿甲: 亲爱的观众朋友,大家晚上好!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8点,欢迎你们参加“光从东方来”的免费讲座。今天,我们邀请到的讲员是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教授——劳曼博士(Dr. Lars Peter Laamann),他是一位研究清史和满族文化的著名学者,他的不少著作都和基督教研究相关。今天劳曼博士能够接受邀请,使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们“光从东方来”主要介绍东方教会传统。其实从地域上说,中国教会也属于东方教会,是东方教会的一个分支。所以,今晚我们就请劳曼博士讲一下天主教、基督教来华传教和发展的历史。 如果大家对本平台讲座的相关事工或内容感兴趣的话,在讲座结束之后,我会把我们的讲座的相关信息发到群里,大家可以通过邮件或微信和我们联系,我们的微信群会持续更新讲座的相关信息。 劳曼博士: 两个最重要的观点 首先,我现在要给你们讲的,是这场讲座最重要的两个观点。第一,我没有刻意分开天主教和基督教。对我来说,**在19世纪的中国历史上,两者可以说是一个整体。**我今天给你们讲的基督教在华传教史,时间跨度从公元650年左右一直到20世纪。第二,我的意思是说:基督教1在中国的历史是非常古老的,它可以被看作是中国宗教的一部分。也就是说,**基督教与中国文化是不可分割的,它在中国本土宗教文化环境中的发展过程表明了这一点。**之后,我就要谈到这个观点,因为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立场。 中国唐代时期的欧亚大陆宗教交流史 与这张地图有关的历史,其实不是非常久远。如果你们有汉代中国的地图,你们就可以看到,在欧亚大陆的西部有一个罗马帝国,罗马帝国东部就是基督教的发源地。耶稣升天后的使徒时代,在罗马帝国的每一个城市,都有了教会和信徒。与此同时,在欧亚大陆东部,也就是东亚(包括中国、日本、朝鲜等)和东南亚,有另一种宗教开始发展起来,这个宗教就是佛教。 佛教和基督教,虽然从历史学上来说,两者没有同等的重要性,但两者最重要的相似之处在于他们的宣教方法:他们为了传播自己的宗教,都做了不少的变通;他们的信仰是通过非常professional(专业的)的传教士,从印度和罗马帝国一直传播到最远的地方(东亚);传教士一般采用徒步行走的方式,一直走到交通非常不便的地方,例如敦煌。敦煌对我们历史学家来说就是“天堂”,因为在那里有很多不同的文化留下来的遗产,有佛教、摩尼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的遗产,也有基督教(景教)的遗产。总之,敦煌是一个文化遗产非常丰富的地方。 佛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传教士玄奘2。当然,中国人通常都了解他,他是《西游记》中的唐僧。玄奘的一个想法和后来的基督教传教士是完全一样的,他认为:传播宗教信仰的最重要的载体就是经书。他知道那些关于佛教的书卷是在西方(印度),从那时候,“西方”就有了一种非常积极的意义。对于佛教徒来说,西方不一定是天堂,它叫天竺。“竺”这个字,是竹字头,下面有一个二。这个“天竺”和后来的“天主”发音相同。所以,在此之后很多人误以为佛教(天竺教)和天主教是同一种宗教。 佛教的传播经过中亚,有一条非常重要的脉络,这条脉络就是商业路线。显而易见的,商业活动是各种民族交流思想文化的一种途径。现在你们看到的,是粟特人的人像。粟特人对我们历史学家来说是非常有趣的,他们最终皈依伊斯兰教徒。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之中,粟特人刚刚皈依佛教,之前也有很多人皈依了从西方传来的宗教,包括基督教(景教)。 我马上要给你们看的,就是一个很早就成立的教会。这些粟特人,对我们来说是文化大使,他们把西方的文明(包括各种文化现象)介绍给了在中亚和东亚的很多城市。在这幅图上,他们拿着乐器,这些乐器的作用当然是为了营造欢乐的气氛,但它们也被用于宗教典礼。这幅图的左边就是一个佛像。当然了,从左边看到的,就是亚洲西部的一些人,他们都留着胡子,右边有一个人穿着丝绸衣服。西方人很喜欢穿中国传统的丝绸衣物,所以在拉丁文之中,罗马人把中国人称作“丝绸人”(赛里斯人),这是最早的西方人对中国人的称呼。 同时,有一个从西方传到中亚来的宗教,就是景教。他们所使用的这种语言(古叙利亚语),我是通过阿拉伯语学会的。这些是叙利亚人用的语言,他们用的文字(叙利亚文)和犹太人所使用的希伯来文,以及最早的阿拉伯文有很密切的关系。顺便一提,这与我在担任某个Panel Host(研究小组领导人)的时候的论文题目有关,所以我对这一段历史比较熟悉。 言归正传,玄奘和其他国家派出的传教士,他们去了印度是为了获取从西方传来的经书。例如《新约》,在那个时候才成书不久。在西方人编撰的基督教史书之中,对这种文化交流的史实少有提及。(亚述)东方教会虽然也属于基督宗教,但他们的神学观点与西方教会有很多差异,这是不无原因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很早就与罗马帝国境内教会分离了。他们离开了罗马帝国东部,首先在波斯宣教。在波斯也有别的宗教,之后还有伊斯兰教的兴起。然后他们继续向东走去,沿着丝绸之路一直走到中亚,直到唐代中国的首都长安和丝绸之路周边的所有大城市。 在敦煌的一个地方,蒙古人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那里有一幅耶稣肖像画。画面上的耶稣,看起来就是一个亚洲人。具体地说,他是亚洲西部的一个人,像是印度人,但一定不是中国人。从外貌上看,他不是中国人,也不是一个年轻的罗马人。所以,耶稣的形象已经被本土化了,这种本土化可能是在波斯进行的,或者是在亚洲西部某地,现在不一定能确定在哪里。这是耶稣的眼睛,有一只眼睛只有半个;这是他的手……这幅画可能是中国最古老的耶稣画像。我还记得,这幅画目前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馆,它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文献。 这么说来,我们知道:景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东方教会”“东方亚述教会”,是叙利亚传统教会的一个分支。这个景教从神学上来说是广义基督教的一个教派。但是,他们与其他教派的最重要的区别,就是幻灯片右下角写的就是那个“两性论”。“两性论”的意思是说:基督有神性和人性,所以他在被绑在十字架上之前就已经是神。换言之,基督是百分之百的神,也是百分之百的人。对于没有学过基督教神学的人来说,他们不一定会理解其中存在的问题。但是,这对于当代罗马(天主教)和君士坦丁堡(东正教)的神学家来说,这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一种基督论3。 中国宋代至明代时期的欧亚大陆宗教交流史 接下来,在唐朝之后,整个亚洲产生了很大的变迁。最大的变迁是将要发生的蒙古征服,即蒙古帝国的建立。这张地图呈现的,是蒙古帝国建立之前的欧亚大陆和非洲的一部分(主要是北非,包括埃及)。这对我们来说是很有趣的,因为我们看到的一些国家,比如说伊朗(波斯)和中国,产生佛教之后的印度,还有这个地方一直都是伊斯兰教的地区。伊斯兰教在那时就已经有500年左右的历史,它从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4一直到中亚都有影响力,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观点,一个observation(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也是我们应该了解的,这是第一点。第二,除了伊斯兰教,还有和最古老的《圣经》(希伯来圣经)有关的宗教——犹太教,以及基督教,这三种信仰在伊斯兰教地区,都有差不多的宗教性。当然,我们现在知道:这些地区都是受伊斯兰教影响的地方。但是,实际上有不少人(特别是文人、知识分子)虽然讲阿拉伯语,却信仰犹太教或基督教。换言之,讲阿拉伯语的人不一定都是穆斯林。 宋朝(北宋)在地图的右边,这里就是它的首都汴京(今河南开封)。在汴京有一个非常古老的犹太教团体,这个团体的犹太人很乐意和当地的穆斯林交流,还有景教的教士,他们都是住在一起的。后来到了南宋的时候,宋朝的首都变成了临安(今浙江杭州),也有非常著名的伊斯兰教士、基督教士居住在此。不久之后,由蒙古人缔造的大元帝国出现了,还是有很多从西方来到东方的客人(大部分是商人)来到中国。因为他们做买卖的商业路线,和汉代、唐代时期完全一样,也是走丝绸之路,也许他们走的是海上丝绸之路。 一个很有趣的名人叫马可·波罗5,他是基督徒,但他的职业不是传教士,而是商人。在马可·波罗来到中国的时代,很可能有很多人在蒙古人的统治之下从亚洲西部迁入中国,其中不乏信仰基督教的人。还有伊本·白图泰6,他和马可·波罗是同时代的人,但稍晚一些。伊本·白图泰游历过中国和亚洲几乎所有的地方。因为他是伊斯兰教士,所以他对伊斯兰教在东亚国家的发展情况特别感兴趣。在他的旅行日记之中,他对所遇到的基督教士也有所记录。 现在,我为什么要抛出这个话题?因为我们知道:在中文语境中,“基督教”专指新教,与之并列的还有天主教。但是,现在我给你们看的这个教派,在基督宗教之中也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这就是东正教。东正教是有正确信仰的,也就是有道理的(有正确信仰的)一个教派,这是他们这个名称的本意。从这个角度来说,东正教与其他传统教派的区别非常少,所以他们也属于基督宗教。和宋代中国同时期的俄罗斯刚刚皈依基督教(东正教),这个历史进程还没有完成,所以在俄罗斯的很多地方,当地人民还没有信仰基督教。在这个过程中,当然有更多被基督教影响到的地方,它们都在西方。比如说,现在属于乌克兰的基辅,它可以说是俄罗斯东正教的发源地。 再往下看,你看到的就是金帐汗国是由蒙古人建立的国家。现代的俄罗斯人认为:蒙古人对东正教的态度很恶劣,但实际上他们对宗教信仰的态度比较宽松。当时的蒙古人有一部分皈依了伊斯兰教,但迁移到俄罗斯沙普地区的蒙古人也有皈依东正教的。与此同时,处于蒙古人统治之下的俄罗斯当然也有受到伊斯兰教影响的地方,在那些地方也有非常重要的一个宗教——希腊东正教。拜占庭(东罗马帝国)的首都是君士坦丁堡(今伊斯坦布尔),他们在那时陷入了对奥斯曼土耳其的战争。在这里,也爆发了有很重要历史意义的战争。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西方的传教士和中国的蒙古人,他们之间有很紧密的关系。我在之前说过,有一个历史名人叫马可·波罗,他去过哈拉和林(Qara-qorum),哈拉和林当时是蒙古帝国的首都。在那时候,有传教士,也有商人,还有很多西方国家派出的人员去了哈拉和林。 这是鲁不鲁乞7的游历路线,他属于天主教的一个修会——方济会(Francisco,又称小兄弟会)。因为小兄弟会鼓励会士过一种平衡的生活,所以鲁不鲁乞虽然出身于一个富有的家庭,但他从外表上看是比较贫穷的。这是天主教会历史上第一次与中国接触,就是在元朝时期。 明代中国和西方国家的关系,主要是经过伊斯兰教国家的中介,例如印度。那个时代的印度,受到了伊斯兰教的影响。在明朝末年,有一个属于耶稣会的传教士,他的中文名字叫利玛窦(1552-1616),他也有一个拉丁式的名字“Matteo Ricci”,他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的一个城市马切拉塔(Macerata)。利玛窦在到达中国之前,耶稣会士已经去过了日本。因为他们很想得到亚洲最东部的一个地方,然后他们就在日本传教。除了耶稣会,还有其他的天主教修会,这些天主教传教士在印度西部、日本建立了他们的传教站点,这些地方对他们来说非常有用。因为他们在这些地方,采用了一种新的传教方法:模仿本地最有影响力的人的文化习惯。所以这些耶稣会士刚抵达中国的时候,他们以为:中国是完全佛教化的,所以他们应该穿和尚的衣服。但是,明朝晚期的中国并非如此。他们后来才知道:应该模仿儒家人士。所以,在此之后,那些耶稣会士都穿着儒家士大夫的衣服,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入乡随俗。这种适应当地文化的传教方法,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晚明时期的中国,就建立了天主教堂,你们可能见过。例如徐家汇天主堂,这是在十九世纪初兴建的。这座天主堂的前身就是晚明时期的一个小教堂,扩建之前的教堂比较矮小,显得很不起眼。晚明时期,中国天主教最重要的地区在江南,这也是儒家文化最有影响力的地方。直到今天,江南(江浙沪)还是当代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在江南地区有很多富裕的商人,他们都住在南京和南京以东的城市,当地产生了一些很有影响力的名门世家。来自欧洲的传教士都懂这个道理,他们采取的策略,就是对这些大家族施加影响力。 例如徐家,徐光启8和他的孙女徐甘弟大,他们两人对在江南地区工作的天主教传教士给予了很多帮助,支持传教士创立新的教会、建立新的教堂。当然,在那个时候也有反对天主教的声音。例如,在南京的天主教传教士就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受到怀疑?因为大众认为:天主教和佛教有很明显的相似之处。比如说“圣母玛利亚”,很多人认为她实际上就是佛教中的“观音菩萨”,或是白莲教所说的“无生老母”。有很多人并未皈依某个宗教,但他们会去两个或三个不同的宗教场所,把每个宗教的女神都拜一拜。 清代至民国时期的基督宗教来华传教史 这是清代中国的地图,清代中国对外有直接的外交关系。在此,我给你看两个例子。 这本书——《异域录》,你可能没有读过,如果你有兴趣的话,这本书也有中文版(汉文版),值得一读。《异域录》是由图理琛9用满文写成的,他是一个地位很高的官员,他不是皇子而是旗人。这本书刚开始写作的时候,康熙皇帝还在位。到了《异域录》正式出版时,已经是雍正皇帝在位的时代。这本旅行日记挺有趣,他从北京一直走到了中亚和俄罗斯。 这时的俄罗斯,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基督教国家。当时的中俄关系通常被历史学家忽视,但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值得研究。在中俄边境,当地人民皈依东正教之后,他们就被看作是俄罗斯人。因为当时还没有护照制度,所以谁知道他是一个蒙古人或呢?一个人不会讲汉语,不说俄语,但他又加入了一个俄罗斯东正教的教会,他就被看作俄罗斯人。 我们怎么知道这些史实呢?就是因为记录了中俄人民文化上的区别。这个人有一个中国名字叫“皇清职贡图”,职贡就是外来人(商人),但是也是外教人。他们就送给中国皇帝礼物,也收到了皇帝的赏赐。 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们去北京旅游的话,你可以去看一看二环路附近的俄罗斯驻华大使馆,那个大使馆原本是东正教传教士居住的俄罗斯馆。因为在清朝时期,中俄之间的外交事务是经过俄罗斯官方教会的人员办理的,现代的俄罗斯驻华使馆与他们有直接的继承关系。所以,东正教驻北京俄罗斯馆的人员很重要,比如说他们的主教,其地位与天主教教皇差不多。 俄罗斯东正教会北京传道团之的一位团长(修士大司祭)巴维尔·卡缅斯基(1765-1845)10,他既是神父,也是事实上的俄罗斯驻华大使,还是语言学家。卡缅斯基既懂得中文,也会满文和蒙文,他认为这些语言对中俄关系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另外,卡缅斯基曾经翻译了一本满文版的《新约》。 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传统的基督教会在中国。清朝早期,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基督教派是天主教。 你看这是北京天主南堂(宣武门天主堂),它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在清朝顺治年间由汤若望11扩建,在中国天主教史上占有特殊地位。汤若望来华工作、生活的时间正值明清之际,他开始为中国朝廷工作的时候,当时的中国处于明朝;在他退休的时候,中国已是清朝的天下。在那时候,来华工作的传教士,他们除了传教之外,最重要的作用是担任西方科技专家。所以这些传教士即使不在朝廷做官,他们在当时的中国仍然是难得的人才。 比如苏努12,他是满族、旗人,他和他的家人都信奉天主教。苏努做出了一件在当时的皇帝看来大逆不道的事,四阿哥胤禛(即后来的雍正皇帝)和他的兄弟们进行“九子夺嫡”时,苏努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拥立八阿哥胤禩),所以他落得了一个被流放后病逝的下场。 之前,我给你们看的《皇清职贡图》也有西方神职人员的肖像。所以他们知道在西方的天主教国家,神父享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现在,我们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因为苏努的缘故,雍正认为天主教徒这个群体影响到了他坐稳皇位,所以他下了一个命令。这个命令的意思是:所有的天主教徒可以继续去教堂参与弥撒,但不允许他们传教。这个在雍正二年发布的命令,是一个反传教的命令,却不是反对天主教的命令。由此可见,很多问题表面上是宗教问题,但从更深的意义上看并非如此。比如说白莲教,有实际上的白莲教,也有思想上的白莲教,这两者都是民间佛教所产生的一种现象,但当政的皇帝不一定知道哪个白莲教属于合法宗教。 当时,在中国的西方传教士人数不到十二人,他们经过东南亚到了四川、重庆和云南,他们属于巴黎外方传教会。但是,也有一些隶属于耶稣会的传教士,他们被允许在北京和澳门传教。在当时,比较普遍的一种现象是:他们没有在教堂里聚会,而是在某人家中举行弥撒。通过阅读巴县档案馆的相关材料,我们知道:当地有很多被当作教堂使用的民房,从建筑外观上看不出来它们的用途。 在清代中叶,中国天主教徒从外表上看就像是佛教徒。所以,一般情况下,官员看不出来他们是哪个宗教的信徒,他们也像其他人一样参与社会生活,包括庙会活动。但是,新的一批传教士到了中国以后,这种现象(在家中聚会)就有所改变了。你看这是一个羌族建筑风格的教堂。他们采取的传教策略,就是入乡随俗,积极融入当地的文化。 这个教堂也在四川,它采用了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 这是我在巴县收藏的清代档案当中找到的一个案例,这是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发生的事情,当时已经是清朝晚期。这些案例关键之处是:通常来说,官员虽然知道在很多地方有非法的传教活动,但是他们对于不参加天主教传教士的活动的教众,一般给予会帮助。例如这两件档案记载的,当地教堂失窃,官员设法追回了赃物并还给了教堂。当然,有时候官方和教众也有冲突。 在鸦片战争之前,就有传教士来华传教,这些传教士都属于新教。在中文语境中,新教通常被称为“基督教”(狭义,Protestant);而在西方,每一个教派(天主教、东正教、新教等)都属于“基督教”(广义,Christianity)。所以我把它称为新教,以免混淆两者。 这些新教的传教士,在18世纪末(乾隆至嘉靖年间)才参加传教运动。他们开展传教工作的地区,第一是印度,第二是东南亚,第三就是中国。在这里,我们看到一个人——马礼逊(Robert Morrison)[^13],他在中国最初只招到一个信徒,就是梁发13。除了传教之外,他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在中国设立一所既能学习英文又能学习基督教教义的学校(即今英华书院)。另外,马礼逊还有一个同工——米伶(William Milne)14。米伶不是马礼逊的弟子(更像是助理),但他也是传教士,而且是一个自我要求非常严格的教士。马礼逊在马六甲开展传教事业的时候,不喜欢马来语,所以他只让米伶学习中文。 中国是怎么和这些东南亚的地方产生联系的呢?就是因为这些地方,在当时都属于荷兰。但是,英国教会和荷兰教会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这是巴达维亚(今雅加达),就是荷属东印度的首都。后来还有一个地方,就是新加坡。就是这个人——莱佛士15,他对新加坡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他不算是(基督教)专家。这是我们自己(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的档案馆保存的材料,它们都属于我们档案馆所保存的资料。我们拥有一座非常丰富的材料库,这个材料库对任何一个历史学家来说,都是很有趣的。对于研究基督教的学者而言,我们发现了一个事实:在19世纪,新教和天主教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在全中国,只有一个地方——澳门,它是唯一一个不属于葡萄牙人,但允许与西方天主教徒通航的天然港口。清朝官员不知道:新教和天主教之间有很大的区别,它们的关系并不友好。 19世纪的来华的新教传教士都是谁?这是他们拼接起来的合影,不是自然的照片。他们受教育的水平不是很高,他们招收的中国信徒的文化水平也不太高。所以这些传教士通常不识字,他们也不能听懂官话。这些西方的新教传教士,普遍选择了学习中国方言,比如闽南话或客家话。 后来鸦片战争爆发了,这场战争的导致是中国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南京条约》。按照《南京条约》的条款,西方的传教士获准在华传教,但仅限于港口城市。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又签订了《天津条约》《北京条约》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因此在1860年以后,西方的传教士可以进入中国内地传教。从那以后,新教传教士成立了一个组织——中国内地会(China Inland Mission)。在我们伦敦大学亚非学院,保存了很多他们留下的文件和出版物。 这些传教士也做了另一件事——建立医院,例如这座在保宁(今四川阆中)的医院就是由传教士建立的。从此“医疗”和“传教”变成从同一个概念,这种观念影响到了所有的医疗传教士(Medical Missionaries)。自从《北京条约》签订之后,他们就在中国许多地方开设医院。 在这些医疗传教士之中,有一位著名人物——伯驾(Peter Parker)16,他在自己开设的医院里,用一种在汉语中叫做“柳叶刀”的手术刀为患者施行白内障手术。这种手术刀因为形状很像柳树的叶子,因而得名“柳叶刀”。 后来,伯驾(1804-1888)在广州创立了博济医学堂17,教授西方医学。孙博士(孙中山先生)就曾经在此学医。18这些“Medical Missionaries”(医疗传教士)除了教授西医之外,他们也反对有罪的行为,比如吸食鸦片。到了清朝末年至民国初期,来到中国的传教士越来越多。 当时,在天主教世界之中,最重要的国家是法国。法国自诩为天主教徒的保护者,他们认为:哪里有天主教徒,法国就应该在那里驻军,保护当地的天主教徒。至于德国,他们在山东租借了青岛地区,引起了中国人的不满和抗议,例如大家都知道的义和团运动。 这和西方传教士对待中国人的态度有关系。新一批到达中国的传教士和以前来到中国的传教士相比,他们的思想观念不一样。因为这些传教士来自西方强国,所以他们的言行往往带有帝国主义的色彩。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天主教和新教的传教士都是西方帝国主义的帮凶,但他们在当时的中国大众的眼中往往就是这种形象。...
按:此讲座是Dimitri博士希腊哲学与教父精神系列的第三讲,第一讲和第二讲请见:论教育,圣经的希腊背景。欢迎推荐转发。讲稿问答整理好了。感谢您的关注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Theodosius弟兄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我们相信阿甲当时的翻译,也认为整理的中文讲稿基本代表了Dimitri博士的看法。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正文: 我们继续从希腊哲学到东正教神学的旅程,这是第三次讲座,我们将探讨基督教信仰的传承,让我们看看这一时期的信仰传承情况。我们之前已经有过两次讲座,第一次讲座是关于Paideia,是论教育的讲座,我们提到了早期希腊哲学,苏格拉底、柏拉图对教育的理念。在第二次讲座中,我们讨论了希腊文化在地中海地区的盛行程度,以及在这种文化中如何理解圣经,在这种文化中接受圣经信息方面,我们研究了著福音者圣约翰和使徒保罗其中的一些例子来讲解这个方面。 第三次讲座,我们将更加贴近当下,通过向前推进一两个世纪,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公元一世纪到公元四世纪,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基督教与两个世界的相遇,我们所指的两个世界当然是基督教所来自的犹太世界,以及希腊化的世界,这也是一个异教世界。这两种世界观有不同的重点,犹太的世界观,它的一个重要的词汇就是先知,希腊的世界观,他们重要的人是哲学家,也就是爱智慧者。 犹太人有一神论的观念,因此他们有启示的思想。希腊世界有各种神的观念,他们能以各种方式说话,而不是一个神,这是一种异教观念。事实上这不是一个宗教,它是一系列异教,以及表达宗教感情的不同方式,但不是一个标准的宗教就像犹太世界一样。另一个非常重要和明显的区别是,犹太世界有他们可以阅读的经书希伯来圣经。希腊化世界没有这样的圣经,它有哲学和术语的发明,但没有一部经书。 我们今天所说的「传递」是什么意思呢?因为今天我们谈论的是基督教信仰的传递。在这个过程中,有信息的发送者和接收者,这就是传递的过程。这种传递,既可以通过书面文字,也可以通过口传的方式。因此,信息接收者就是读者或者听众。这种传递何时成为基督教意义上的使命?这里我们看到传递者不是任何人,而是教会。教会是所有门徒、神职人员和所有信徒合而为一的基督的身体。教会传递信息,从古至今,使用福音书和书信,即使徒的书信,包含在基督教圣经中,也通过口头语言即布道。那么教会如何传递这一信息?就是通过抄本和书信。在第一个世纪的时候,传递信息的受众主要是犹太世界和异教的希腊化世界,但当时还没有到达更靠东的地区,比如说中国。我们相信使徒多马曾到过印度,但据我们所知,没有使徒去过中国。后来,才由门徒的弟子们把福音传到了中国。 在基督教的头三个世纪里面,传播福音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这两个主要群体,即犹太世界和希腊异教徒都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一新的信仰。原因很简单,这对他们来说完全是新的,从来没听过。很少有人相信死里复活,或者他们也很难相信是一个妇女首先见证了基督的复活,因为在古时候,妇女的见证被认为是不可相信的。福音书上说了,是一群虔诚的妇女来到基督的墓前,见证了基督的复活。也很少有人相信弥赛亚是出生于一位童贞女的怀里。很少有人相信弥赛亚竟然受难了、被处死了,而不是获得了一个王位。也很少有人相信十二位使徒,出身于非常平凡的工作,比如说渔夫或者税吏。更少人相信神是一而三、三而一的。如果说有的人要接受一个信仰的话,那么他们比较难接受基督教信仰,因为它本身就比较难接受,早期教会就比较难把这个信息让接受者能接受。这在新约书信里面,哥林多前书第一章第22到23节说道,犹太人是要神迹,希腊人是求智慧,我们却是传钉十字架的基督,在犹太人为绊脚石,在外邦人为愚拙。从这段经文就能很清楚地看到早期的教会他们所处的环境,无论是犹太人还是希腊人,他们都比较难接受这个新的信仰。 那么我们关于传递基督教信仰有什么可说的呢?那它发生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是在头三个世纪,传递的内容就是基督教的信仰,他们传递的是既是完全的上帝,也是完全的人的耶稣基督。如果我们看这个传递基督教信仰的顺序的话,就可以看到有十二个使徒,之后是七十个门徒,然后是这些人把信仰传给了初代的教会。在早期教会之后,是教会的教父们和教母们他们传递了信仰。我们可以看到这是一条很长的线,是按照历史的时期传下来,我们也可以用另外一个词叫做使徒統绪。关于这个传播基督教信仰的时间轴,也许你们很多人已经听过了,主耶稣基督复活是在公元三十三年,那么在第一世纪的时候,福音书和新约当中的书信已经开始写了,教会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在崇拜的时候来阅读福音书和使徒们的书信,即使是在这些书信被判定为正典之前。福音书和使徒的书信,构成了新约的内容。也许你们都知道,十二位使徒都是传承了大使命,去各地传福音,除了一位使徒约翰之外,其他十一个都为了信仰殉道了,而在稍微之前的时候他们还被吓得躲在一个屋子里面,现在他们勇敢地去传福音,最后为主殉道。在二、三世纪的时候,基督教在罗马帝国是一个非法的宗教,这是早期教会受逼迫的时期,使徒们殉道了,也有很多虔诚的信徒为此殉道。在公元313年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不但是教会,也是整个历史长河中发生的一个重大的事件,圣君士坦丁大帝签署了米兰敕令,他允许基督教自由地崇拜。米兰敕令并不是把基督教变成国教,而是允许基督教自由地崇拜,就像当时其他的宗教一样。是君士坦丁之后的另外一个罗马皇帝,他使基督教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国教。 早期教会面临着两个重要的挑战,第一个挑战就是,他们面对罗马帝国的逼迫,然后早期教会很多信徒为主殉道了。你们可能听过早期教会为主殉道的很多殉道士,我们现在来谈一位他叫做圣乔治,圣乔治就是在米兰敕令之前的。在米兰敕令之后,基督教被去掉了罪恶的标签,但是从这个转变开始,教会面临着第二个大的挑战,就是很多异端兴起了。在这个基督教受逼迫的时候,异端其实也是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明显,当基督教能够自由崇拜时,很多异端也举着基督教的名号来说自己是正统的信仰,所以很多的早期教会的教父们为了正统的信仰辩护。他们的形式,就是开了七次大公会议,从325年至787年,一共七次。异端是他们认为自己是基督教,但是以一种不正确的方式,他们想表达一些并非是来自于早期使徒们的教导,异端本身是一个希腊词,它的意思就是拿起某些东西,异端的意思就是说,它可能含有一些正确的教导,但是它同时也融进了一些新的、错误的、不是基督教正统信仰的教导在里面。第一次大公会议主要针对的异端,是一位神职人员叫做阿里乌,他是教会的神父,但是他陷入了异端的教导,他认为基督有一段时间不存在。这就是为什么第一次大公会议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要捍卫信仰,而不是发明一些新的东西,是为了捍卫正统信仰。基督教信仰不是人类理性的发明,而是来自于上帝的启示,经由使徒们宣告,在人群之间传递,被异端所攻击,在大公会议中得到了捍卫,在神迹奇事中被确认,以殉道者的血而盖印。因为这些事情,你们会同意这是独一无二的信仰。 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异端必须解决的问题——耶稣基督是谁?如果我走在雅典的街上,或是你去北京或者伦敦的街上,去问人们「耶稣基督是谁?」,这就会很有意思。如果我们这样去做,可能就会听到一些早期的异端的想法,耶稣基督是一个人,难道他以某种方式变成了神?他是通过自己的修炼,达到了神的境界了吗?在古希腊的时候,很多人相信,如果一个人在某项技艺上非常出色,他就会成为众神之一。或者他们会问,难道耶稣基督是在他自己出生之前就存在吗,甚至在时间存在之前就存在吗?或者我们相信耶稣基督真的是上帝,他只是外貌上看起来是个人,但他并不是真的人,或者说他是半神半人。那么,真正的基督教是如何谈论这件事呢?东正教的立场,但是现今的一些基督教派并不认同,他们不跟东正教分享一样的信仰宣言。东正教相信耶稣基督是完全的上帝,同时也是完全的人,他在时间之前就存在,不单是在时间之前,是在整个创世之前就存在,他是上帝的圣言,是圣三一中的第二个位格,他是由童贞女玛利亚所生并接受了耶稣基督的名字。这些是很难去传播的,让我们看看如何传播。在一些大公会议当中,教会的教父们使用了一些希腊哲学术语,他们使用这些术语的目的是为了捍卫基督教信仰。比如说关于圣三一,他们使用了一个名词叫做一个本质,希腊词是「ousia」,一个本质三个位格,位格的希腊词是「hypostasis」,都是单数。基督教信仰是非常均衡的,如果你过分强调一边,就会陷入异端当中。教父们在大公会议上使用的词是非常准确的,这些词在新约当中有吗?并不见得,事实上很多哲学术语在圣经新约中没出现过。他们并不是为了改变圣经的信仰,而是为了维护圣经的信仰,并且传播圣经的信仰,这就是我们今天要谈的这个比较精微的词——传递信仰。 在上一个PPT里面我们看到,他要讲的就是有一个神圣的共同的本质,在三个有区别的位格当中,他叫圣三一,有的时候翻译成三位一体。这个术语当然是它在避免让人认为基督教相信有三位上帝,这显然是一个异端的教导。这个圣三一的信仰,并不是人的理性可以理解的,但是它是可以被一些圣人们所经验到的。前两次大公会议,他们形成了信经,第一次大公会议是在325年的尼西亚举行,它处于小亚细亚地区,第二次大公会议是在381年的君士坦丁堡举行。形成的这个信经叫做尼西亚信经,尼西亚信经甚至在我们今天的东正教,每个主日的事奉圣礼当中都会诵读,在每一次洗礼当中也会诵读,由他们的教父或教母来签署这个信仰宣言。尼西亚信经的上半部分,我相信你们应该熟悉它,如果真理就在圣经当中,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形成一个信经出来呢?为什么我们需要一个信仰宣言? 在新约当中,耶稣基督从未说过自己就是上帝,他只是对撒玛利亚妇人宣告自己是弥赛亚,但是在新约当中没有把这些内容表达出来,没有说上帝之子在万世之前,但是我们如果看信经的内容的话,非常清晰的表达了,耶稣基督就是上帝的独生子,他在万世之前就受生了,我们看到两个非常重要的词,一个是「受生」,另外一个是「非受造」。「begotten」这个词,甚至在英文世界现在也很少用了,但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最基本的含义,就是一个东西是从另外一个东西出来的,我们谈这个词的时候,会想到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时间框架下的。「受生」这个词对很多人来说,也许它是在时间之下发生的事情,但是教父们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不是在时间下受生的,是在创世之前就已经受生了。关于时间下发生的事情,教父们用了另外一个词叫做「创造」,或者用「受造」这个词来表述,「创造」才是时间的开始,但是「受生」是在时间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教会就像母亲保护孩子,他们把信仰就以这种形式传递给信徒。 除了圣三一中的第二个位格即耶稣基督有完全的神性,教会还必须捍卫圣灵完全的神性。我们有一位伟大的教父叫大圣巴西尔,他正好生活于第一次大公会议和第二次大公会议之间,他去世的时候比较年轻,只有49岁,但是他写了一部非常重要的著作《论圣灵》。当然不只是圣巴西尔为圣灵的神性辩护,也有其他的教父这样做,但是我们以他为例。在他的《论圣灵》著作中,他引用了《马太福音》第二十八章十九节的内容,基督说道,去,使万民我作的门徒,因父及子及圣灵的名来给他们施洗。圣巴西尔说,由于圣经上有「父、子和圣灵的名」,这样的话,我们从圣经上的话就可以得出圣三一的教导。在希腊语里面,父、子、圣灵都是单数的形态,不是复数的形态,并且从同样的表述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圣灵并不是比父和子要差的。我们常说,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其实说的都是同一个上帝,真的吗?他们确实在说同样一位上帝吗?难道佛教徒、印度教徒、伊斯兰教徒、犹太教徒和基督徒都在敬拜同一位上帝吗?我们可以说,只有基督教信仰说上帝是三一上帝。我在第一次讲座里面提到,并不只是说到上帝是存在的,我们也谈到了上帝是如何存在的。我们说到,其实在上帝创造万物之前,在时间之前,就已经存在三一上帝,是一种团契,就是在爱中的团契,我们也知道,离开了对象,我们没有办法谈爱,那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上帝就是爱,当然这不是说上帝以三种形态出现,好像是他戴了三个面具,他出现的时候,有时候戴这个面具,有时候戴那个面具,要是这样相信三位一体上帝的话,那他本身就是早期教会的一个异端,叫撒伯流主义,他说上帝有时候以父的形象出现,有时候以子的形象出现,但这不是基督教的信仰。虽然基督教的信仰是源自于犹太教,但是现今的犹太教仍然很难接受圣三一上帝的信仰。 我们来看看第二个例子,就是在第一次大公会议的时候,关于三位一体的。圣斯皮里东在第一次大公会议中,在他们辩论三位一体信仰的时候,圣斯皮里东就站了起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他指着阿里乌,就是那位拒绝认为耶稣基督是上帝的阿里乌。他说,你拿着这个东西吧,然后你说因父及子及圣灵的名,火就从那个石头上出来了,这是用来生产砖头的原料,水就从他的手下面流出来,这也是制作砖头的材料之一,那他的手上就是土。圣斯皮里东说,就像这块砖头,它是三而一的,那么我们的信仰也是三而一的。这当然不是一个完美的解释三一上帝的例子,但它是一个有帮助的例子。 基督教信仰的传播,一方面是透过文字(信经、圣教父们的教导),另一方面是通过行动(历史事件、神迹),是什么把言语和行为结合起来呢?圣经本身就是这样,就是以话语和真实的历史事件以及神迹奇事构成的。圣经是神所默示的话语,它记录了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以及他们经历的事情。它不是我们的理性思考所想的事情,或者做一些哲学思辨。圣经所记录的文字,它讲的是上帝之子——圣言,耶稣基督。这跟很多哲学家有非常大的区别。只有苏格拉底可能是个特例,因为他不但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我们给你一个例子。有时候有人看见苏格拉底,他处在一个被提的状态,或者他能够在非常寒冷的地区光着脚站着,或者看到他被一个看不见的灵带领着,就像一个比较低阶的神带领着,当然不是说完全是魔鬼。苏格拉底也是愿意赴死,就是遵行他自己的言语。但是整本圣经,它是言语、历史事件和人物、真实的神迹奇事合在一起的。这是约翰一书第一章第一到第二节,「论到从起初原有的生命之道,就是我们所听见所看见,亲眼看过、亲手摸过的。这生命已经显现出来,我们也看见过,现在又作见证,将原与父同在,且显现与我们那永远的生命传给你们」。 今天我们花了一点时间来关注希腊的哲学术语,我们不会把这些术语讲得太多,这些哲学术语只不过是媒介或者工具。我们现在比较清楚地看到传播基督教信仰是教会,接受者是犹太教和当时的异教世界,我们也看到犹太教和希腊的异教接受这个信仰比较困难,虽然很困难,但是我们会发现传递基督教的信仰使罗马帝国成了一个基督教的帝国。这不是因为古希腊的善于思辨的哲学,也不是因为世俗的政权,而是只感谢上帝的恩典。我们可以看到古代的哲学思想不会再升起来,我们需要一个超越我们人的智慧的神圣的恩典,因为在哥林多前书第十二章第三节,使徒保罗说,「若不是被圣灵感动的,也没有能说耶稣是主的」。 问答环节 问:尼西亚信经跟受洗之前的信仰问答有什么联系?一开始的时候,信经是以信仰问答的方式出现的,比如说「你信唯一的上帝吗」,然后这个信徒回答「是的」,之后它演变成了现在这种信经的方式。在受洗的时候,我们只要作为一种信仰告白,为什么它不是以这种信仰宣告的方式出现的,后来变成信经的方式,它是什么时候变的,或者它为什么要变? 答:在早期教会,受洗之前的信仰问答,是一个地方性的礼仪操练。在当时整个地中海地区沿岸,所有的地区都有,但并不是每个地区的信仰问答是一致的,在大公会议以后,他们制定了尼西亚信经,就相当于把信仰统一了。 问:有一个文献讲到三位一体里面,「位格」这个词源自于原文里的「面具」,如果按照我们中国戏剧里面说面具的话,其实是同一个人戴上不同的面具表演不同的角色,这样的话其实很容易理解为亚流的形态论,我想问一下老师,这个「面具」它本来就有一种一个人戴上不同面具表演不同的角色,怎么来通过这个原文词来理解上帝的独一本质,就是「位格」这个词怎么理解? 答:我们也会使用prosopon,也使用hypostasis。 问:在东正教中认为耶稣人性是受造的还是非受造? 答:我们不说基督的人性是被造的,我们说基督成了人,成了完全的人。通过主耶稣基督,万物都被造成了,在道成肉身的时候,他通过圣母玛利亚取得肉身,这个取得肉身和起初的创造是一样的动作。有的人可能去发明一些新的词来描述这个信仰,但是这个不是早期教会或者东正教会的做法,至少从我这边了解文献来说,我从来没有听过人性是非受造的这种说法,当然也没有听过在尼西亚信经中直接说基督的人性是受造的。所以,我不建议发明一个新的词说基督人性是非受造的,这个从来没听过。圣子取了一个完满的人性,他除了没有罪之外,跟我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他也不是说创造了一个新的人格,不是这样子的。 问:为什么天主教用了和子句,就是圣灵从父和子发出,那么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答:这里可能有一个误解,用的词语,从英文的词语,重要的词语是,但不要担心,它是在新的圣经上提到的。这个问题又涉及到一个术语,以希腊术语来说,这是一个圣经使用的术语,在新约圣经中有一句话,我将差派圣灵来,是从父来的,就是那个术语。所以就在这一节中有两个,看起来可能拉丁语翻译是一样的,都是送出,但是前面一个词送出圣灵是在时空之下,当然神学术语叫做经世,在时空之下发生的派遣,另外一个术语是在永恒中发出,是超越时空的一个动作。所以耶稣差遣圣灵,是在时空之下的经世的差遣,是一个历史上的事件。从圣父发出的圣灵,是圣灵的一个特点,因为圣灵不是像圣子一样受生的,也不是圣父的儿子,他是从父而发的。在西方,他们使用了一个词,圣灵是从父和子发出的,这个就是和子句。在西方他们有一种说法是,他们引进圣子是想抬高圣子的地位,但这个是西方人的一种说法,在东正教是没有这样的说法的,但是我们不去作判断。如果父不是唯一的源头,加这个和子句是按照有两个源头理解的话,那么我们就会认为三位一体当中有两个源头,这个是不行的。在公元381年尼西亚信经中并没有说,圣灵是从父和子发出的,只是说圣灵是从父发出的。我们东正教不会把大公会议传下来的信经做任何改变。
按:Pino博士是马凯特大学神学博士,专门研究圣帕拉马斯,本次讲座提纲挈领地介绍静修主义和帕拉马斯的基本思想。现讲座讲稿,问答,视频等资料均已上传完成。Enjoy!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喵淼杪妙整理,特表感谢。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Pino博士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和问答: 介绍: (以下为阿甲凭着记忆未录制部分的大体内容) 阿甲按: Pino博士以一个四世纪的圣人玛卡里奥(makarios)讲道集中的故事开始。这个故事是说,没有亲身经历属灵恩赐的人如同去了沙漠,找不到水源解渴,他只能自己画泉水在纸上,看看而已。Pino博士谦卑地提到他自己就是那位画泉水在纸上的人,他并没有经历多少属灵的恩典。他承认这个讲座是从学术和知识上介绍静修传统的,并非师徒相授的属灵教导。 hesychasm源自于希腊词ἡσυχία,直译为平静,安静,静默,静谧等意思。但在灵修传统中,主要不是指一个安静的环境和地点,而是指身心的宁静。身体的静是指主宰肉欲,控制五感,这主要体现为操练节制,攻克己身的操练,诸如禁食,守夜,谨守眼目等;心灵的静谧主要指主宰灵魂的私情邪念,包括心灵升起的心念和情绪,即清静心之意。这种静修操练对于在世生活的基督徒是极其艰难的,故专门用于为主守独身的群体,即修士群体。 (未录制部分的内容完) 以下是录制的部分: 一、何为静修主义? 修道院是修士和修女们追求静修生活的地方,在希腊语中,大型修道院被称为Cenobitic (阿甲按:即Ceonobion (κοινόβιον),直译为共同生活的。该修院通常由一个大型的建筑群组成。),通常由一位院长来主持管理。 修院内制定有会规,规定了其中所有人的生活规则和秩序。他们有做礼拜的时间表以及工作安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服侍位置。 大型修院往往有一个大型建筑群,几十甚至上百个修士们共同生活在内。 此外,也有一些人数不是很多的小型修院,大约十几个人,由一位长老带领着他的弟子组成一个类似家庭一样的共修组织。 在希腊语中,这种小型修道团体被称为Skete,相比大型修院生活方式更为静谧。 阿甲按:斯科提(skete,希腊词 σκήτη)一种修院组织的称呼,源自于埃及的斯科提修道地区。属于安东尼开创的隐修传统。相对于拉然的修院团体,组织更松散和偏远。 斯科提修院通常有一些小的洞穴或修室组成,其中心是一个教堂。是介乎极端隐修(eremetic)与拉然和大修院之间的修院组织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更为隐修的方式,就是独居隐修。这种远离人群进入荒漠修道的模式,通常不是出于个人的直接选择,一名独修士往往要经历先从一个大型修院进入小型斯科提修院再进一步进入荒漠旷野独自修行的历程。 《神圣攀登的天梯》作者天梯约翰这样描述道:独居修行者无需他人陪伴,因他已有天使在侧。 天梯约翰这样形容,独修者的目标是独处以直面上帝,与上帝面对面交流。为此,他们远离了社群生活的障碍,远离噪音和干扰,关闭了身体之门——关闭了讲话的舌头,同时也守护了心门,拒绝其向邪灵敞开。 东正教传统中将这种操练称为“警醒”。如同守卫一般,谨守心门,留意进出之物。 一些教父们把这种静修主义的操练比喻成蜘蛛在网上——蜘蛛安静耐心守候在网上,一旦猎物落网,即迅速出击将其捕捉。静修士亦如此,时刻与上帝交流,如蜘蛛一般,时刻警惕内心各种念头,一旦不好的念头出现,也如蜘蛛迅速捕捉将其撕碎。 这种操练对于我们这些要工作学习、有家庭婚姻的普通人来说是很难做到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静修主义的操练者通常是独居的修道士。 二、十四世纪的静修之争 Γρηγόριος Παλαμάς 帕拉玛斯(圣格列高利•帕拉玛斯)是14世纪静修之争的中心人物。 帕拉玛斯出生于一个很有名望的拜占庭上层社会家庭。其家族来自小亚细亚——即今天的土耳其地区,与君士坦丁堡的皇室有着密切联系。其父康斯坦丁实际上为皇帝工作,在朝廷中担任元老院议员。这是一个非常虔诚的家族,他的父亲因为是一个很有灵性的人而受到人们的尊敬,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都是虔诚的基督徒。当他的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都去往修道院成为了修士、修女。 圣格列高利·帕拉玛斯从小就希望过一种修道生活,尽管受过最为良好的教育并和皇室关系密切,他仍然想要远离这一切,成为一名修士。 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家人经常带他一同去修道院和教堂拜访修士们。当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在一些小型修道团体中(即上文所述斯科提)度过了大量的时光,为了成为一名修士,受教于那些圣洁的长老们。 他的传记中描述说,他每天早上都做祈祷,通常从埃及的圣玛利亚在圣地忏悔时于上帝之母的圣象前所作的祈祷词开始。在每天的祈祷中,他都向上帝祈求能够照明他的黑暗。 当帕拉玛斯还是一个年轻的修士时,传福音的圣约翰(即使徒约翰)向他显现,并且告诉他,圣母派其前来告知,上帝会回应他的祈祷,上帝之母已垂听他的祈求,将赐予他照明之光。这开其了他深刻的灵性经验历程,此后,沙漠里的圣安东尼、圣母玛利亚也向他显现。 大天使米迦勒显现在他面前,指示他要为圣彼得写传记——圣彼得是修道院的创始人之一。帕拉玛斯书写圣人传记的写作生涯由此开始,特别的是,他写下了关于上帝之母的生平。这些都为他将来成为一位有名的修士和神学家做了良好的预备。 当静修之争刚发生时,他还不是神父,只是一个因生活圣洁而受人尊敬的普通修士。在静修之争期间,他是维护静修主义的发言人,并因此受苦。在1347年以前(由于静修之争),他都饱受迫害,包括被投入狱中监禁4年。 拨乱反正后,他被任命为帖撒罗尼迦的主教(帖撒罗尼迦在今天的希腊),任职期间留下了不少重要的属灵遗产,他的讲道集在教会史上影响巨大。 帕拉玛斯于1357年去世,在他的一生中,大约经历了数十个神迹,甚至在他去世后,还有神迹奇事通过他的代祷发生。以上对是帕拉玛斯的简介,作为14世纪静修之争中的著名人物,关于静修之争,还需要了解另一个人——巴兰。 2.巴兰(Βαρλαὰμ Καλαβρός ) 静修之争由一个叫巴兰的修士开始,他来自现意大利的哥伦比亚(当时仍属于拜占庭帝国)。尽管他是希腊人,但由于他来自意大利,所以他对于拜占庭文化来说还有点像局外人(对于拜占庭文化还有些陌生)。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物。总的来说,由于他的个性,他树敌颇多。他众多争论的其中一个就是批判阿索斯圣山修士的静修方式。这项争论所涉及的主要问题是如何理解“上帝之光”,即对上帝光照、启示方式的理解。 3.争论的内容 静修士们在祈祷时经验了上帝之光的光照,他们将这光与耶稣登山变像的景象进行了比较(耶稣带着彼得、雅各、约翰暗暗地上了高山,就在他们面前变了形像:衣服放光,极其洁白,地上漂布的,没有一个能漂得那样白——马可福音9:2-9)。静修士们认为,他们在祈祷中看到的光,和耶稣登山显荣时使徒彼得、雅各、约翰看到的光是一样的。 巴兰批判静修士们对此的认知,他认为这些修士们由于缺乏教育而显得单纯——直白说,就是无知而造成的愚昧迷信。他指出,这些静修士们需要被光照,被光照就是接受教育启蒙、增强智识或学术研究,而不是这些不属于思想层面的低级身体感官经验。 帕拉玛斯则为静修士及他们的修道经验辩护。他认为,这些静修士经验的就是上帝本身,他们把上帝看作是光,就像使徒们在他泊山(Tabor)看到登山变像的主耶稣基督是光一样。巴兰和帕拉玛斯之间的反复争论的焦点是:上帝是否可以被看见,静修士们看到的光是否就是上帝,亦或是某些低于上帝的事物? 巴兰声称,静修士们在经历中看到的光不可能是上帝,因为上帝是不可见的,上帝本身不可能被人所看见。在这个问题上,帕拉玛斯就上帝的本质和上帝是什么做了区分,上帝之光就是上帝的能量。 这可以用一个太阳从窗户照进屋内的情形去类比: 巴兰认为,太阳是不可能进入窗户的,因为太阳太大了,在天上即远又热,如果真的进来的话将会破坏屋内的一切;而帕拉玛斯则认为,即使太阳非常遥远、即大又热。然而,正是从窗户进来的阳光使房间明亮、房间温暖,人们所经验到的太阳是一致的。 太阳和太阳光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上帝的本质和上帝的能量之间的区别。上帝的本质是超越人的理性所能理解的,始终如太阳般触不可及;然而,上帝的能量如同太阳光,是我们可以经验的。上帝的能量是与上帝同质的。 将上帝的本质与能量之间做出区别,是帕拉玛斯最突出的神学立场。这对基督教神学有着很重要的意义,因为帕拉玛斯是在为主耶稣基督在他泊山上(Tabor)向使徒显示祂的荣耀这一事实辩护,主耶稣显荣的光表明了耶稣的神性,显明了祂的神性如同太阳光一样是可以经验的。所以,如果将静修士看到的光称为被造物,或某种象征,亦或是级别低于上帝的事物,那么就是在诋毁上帝本身的属性。 由此,可以解释静修主义。静修士尽力获得平静、静谧,是为了经验到上帝的神光,上帝正是由这光显示祂自己。引用太阳光的类比,也可以解释静修士为何要离俗出世。 我们生活在一个有太阳发出光亮、给予温暖的世界,但是人们却四处奔走,试图通过生火、发电来照明取暖。静修士远离这种活动,只为找寻真光,经验太阳的温暖和光明。 对于静修士来说,在俗就如同生活在太阳以外的世界,只有出世才能走出去经历太阳的温暖和光明。要经验上帝的神光的温暖,并不只是打开窗户走到屋外就能够找到的。上帝之光是由基督带来的,经由道成肉身,祂将这光带到了世界,因为祂就是上帝。祂通过洗礼传达给我们,我们受洗就是披戴基督。 对基督徒来说,这个明亮、闪耀、温暖的神性太阳就在我们心中。这就是圣经所说的天国——“天国就在你们的心里”,于受洗之时就根植于我们心中。如果把它想象成一颗种在心中的小种子,基督徒——特别是静修士的工作,就是去那里找到它、培育它、让它成长。 三、上帝之母——静修主义的典范 帕拉玛斯认为,静修主义的完美典范,就是上帝之母。 当上帝之母为圣子的降临预备自己的时候,这个进入耶路撒冷圣殿的年轻女子,成为了静修者的典范。她将自身从世界中分离出来,远离俗世的分心,只专注于上帝,与上帝独处。通过关闭世界的力量活动和自己的欲望冲动,她以这样一种方式经历了上帝的能量在她身上的彰显——如同清空的房间一般来接待上主。 因此,静修士应将心房内的所有家具抛空,因为国王的到来将会带来属于祂的器具。 圣母就是静修士的楷模,她预备自己,迎接上帝在她身上的降生;静修士们效法圣母,是为了让上主也居住在他们里面。当上帝的能量进入时,静修士的身体和灵魂就被圣化,如同被提。因此,静修士的圣化是全人的圣化,不单是灵魂,身体也成为了属灵之躯。 【附】讲座问答 问1:圣帕拉玛斯和天主教的圣托马斯阿奎那,大概是同一时期的人物,二者在灵性知识方面是否有不同的看法?是否存在互相影响、彼此启发、协同增效的情况? 答:我认为阿奎那和帕拉玛斯在教义神学、形而上学和哲学问题上的认识是接近的,但二者关于神圣之光的解释,却有着很大的不同。圣帕拉玛斯的传记里面就记载了他经验神光的经历。 有意思的事,当圣安东尼显现的时候,帕拉玛斯正过着一种非常神秘、孤独的生活,圣安东尼告诉他不要忽视教堂仪式和教会服侍,特别是和其他修士们一同唱诗。由于帕拉玛斯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人,圣安东尼(saint Anthony)告诉他不要忽视参与团体事务。 问2:正教的帕拉玛斯和天主教的圣文德(Saint Bonaventure)有没有可以比较的地方? 答:在我看来,圣文德在神学上的观点可能更像是帕拉玛斯和阿奎那的结合,但更接近帕拉玛斯的精神。圣文德批评过一些学习经院哲学的学生,认为他们对上帝的理解过于理智。...
按:Andrew Mellas博士是悉尼大学哲学博士,专长拜占庭历史和礼仪。Andrew博士将在我们平台提供三次讲座,此为第一场:终极奥秘:东正教礼仪。Enjoy!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圣礼仪——东正教的终极奥秘 祷词大意: 以父、子及圣灵之名。 基督真光光照并圣化每一个来到世间的人,愿你的面容映照我们,使我们能在这光中见到那不可触及之光,愿你引导我们的脚步践行你的诫命,经由你至洁之母及诸圣的祈祷,阿门。 以上祷词经常用于学习之前。因为基督是我们的真光,所以我们希望基督之光能来照耀和光启我们。 希望这是一次对大家来说富有成效并具洞察力的讲座。 正教崇拜礼仪由传统的终极忏悔仪式塑造而成。经过了历世历代的演变和传承,它既是正教神学的源泉也是其呈现。礼仪宛如一曲神学之歌,在敬虔的、可经验的各项圣事中,使每一位崇拜个体与他人和谐共融为基督的身体。 礼仪这个词可以用来描述信众崇拜生活中的很多圣事,但是我们所说的圣礼仪(Divine Liturgy)是指圣体血的礼仪,也就是感恩祭。它堪称正教教会圣事之母。其实,与其说感恩祭是最重要或最核心的圣事,不如说它是圣事的缘起和终极。因为没有它圣事就根本无从谈起。为何如此说呢?因为圣体血的礼仪涵盖了教会所有的奥秘,揭示了天主的救恩。正如圣尼古拉斯·加帕西(St.Nicholas Cabasilas)所说,这是终极的奥秘,在此之外无以复加。在拜占庭的教父传统中,圣礼仪这一终极的奥秘不仅仅是地上的一个宗教仪式,而是在教会中居于神圣地位的天堂与此世的共融。 君士坦丁堡的圣日尔曼(St.Germanus of Constantinople)说过:“教堂乃地上天堂,天主居住其中”。教会中其他任何一个圣事都有赖于圣礼仪的能力。有圣礼仪的地方就有教会,而没有圣礼仪就没有教会。在正教的历史中,圣礼仪一贯被描述成在地上的天堂,其奥秘如是:无论在哪里,当地上的崇拜者在圣礼仪中开始咏唱,天上的天使也一同应和,而临在于我们中间的那位大祭司正是,且只能是基督耶稣。 以上这些说法让人感觉高深莫测,那么就让我们脚踏实地,厘清礼仪(liturgy)这一基础概念。礼仪这个词应该如何定义呢?这是一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词,但是要真正地把它的意思讲明白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人们对它普遍地存在一个误解。礼仪一词的词源是希腊语 λειτουργία,它是一个合成词,由两个部分组成。一是εργον(work)工作或服事的意思;二是λειτος(public)公共的意思。若将其译为礼仪,在神学意义上可以通过,但就其词源来说并不正确。 “λειτουργία”这个词指的是公共的事物或工作,但它不是由公众亲自来实施,而是专门指定一个或一群人代表他们实施这项工作。根据使徒圣保罗的说法,基督本人其实是代表我们完成圣礼仪的那一位。在《希伯来书》第八章中圣保罗说:“我们所论述的要点即是:我们有这样一位大祭司,他已坐在天上‘尊威’的宝座右边,在圣所,即真会幕里作臣仆;这会幕是上主而不是人所支搭的。”(思高版圣经) 关于正教会的圣礼仪——感恩祭,我今天不想从教父们的相关论述出发,而是想和大家一起从重新审视一下圣经中三个为人熟知的故事:第一个故事,基督用五个饼喂饱了五千人;第二个故事,浪子的比喻;第三个故事,两个门徒在去往厄玛乌(以马忤斯,Emmaus)的路上遇见复活的主。虽然大家很熟悉这些故事,但是我希望可以近距离地探究它们,并去聆听教会中相关的赞美诗,通过它们来领悟这些故事的意义和其对圣礼仪——感恩祭奥秘的揭示。 首先,看基督用五个饼两条鱼喂饱五千人的故事。耶稣在加利里的海边,有一大群人跟随着他。耶稣想给他们食物吃,但这让他的门徒们感到非常为难,且不说要花多少钱才能让五千人吃饱,现下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唯一能找到的食物就是一个小男孩带着的五个饼和两条鱼。耶稣举目向天祝福了这五个饼,把它们掰开分给了众人。通过这样一个奇迹每个人都得到了食物,而且还有剩余。那么,我们如何在正教会的礼仪传统中经验这个圣经故事呢? 现今,在教会的复活季,人们会听到圣若望福音中五饼饱众人的故事,但却不能听到圣罗麦诺(St.Romanos)依此创作的圣诗在复活节至圣灵降临节期间被咏唱了。圣罗麦诺是公元六世纪查士丁尼大帝(Justinianus the Great)统治时期拜占庭的圣诗创作者。他的职责是主持夜晚的祈祷。恰逢庆祝基督降生节的晚上,至洁诞神女在他睡着的时候向他显现,给了他一个书卷让他吃下去。上面的那张圣像画表现的就是圣罗麦诺张开嘴吞下了书卷,立刻从梦中醒来,惊讶之余就赞美天主。他随即登上了讲经台开始咏唱,今日童贞女诞下了那位在万有之前的神…… 据说在他安息主怀之前,大约谱写了近一千首赞美诗用于各种节庆,而在现存的赞美诗手稿中,只有八十九首属的是他的名字,其中有六十首被认为是天才之作。五饼饱众人的赞美诗就包括在这六十首之中。以下就是这首赞美诗的歌词。 大意如下: 旷世奇闻信使惊,芸芸众生自尘兴, 栖身下界污浊处,意念举扬至昊庭。 介入基督受难功,分得体血共相饮, 天粮救命虔诚取,藉此得赎待永境。 五感皆知其为饼,灵识见众化神形, 常新不朽如何解,不腐天粮唯主因。 这首赞美所描述的是基督把饼分发给五千人,天使们看到的不仅是人吃的物质食粮,而且是天国不朽之粮。这个神迹发生在古时的加利利海边,它向今天的我们显示出一些礼仪性的特征。圣罗麦诺在诗歌中说那五千人在意念中被高举,使我们想到在正教的礼仪过程中,祭司要求众人高举他们的心。你们会发现圣罗麦诺的措辞同样被一些叙利亚教会的传统礼仪祷词所采用。在圣礼仪的这个时刻我们被告知,吃饼者成为基督被钉十架的参与者——因为基督以肉身承受了十架圣难,因此肉身之人就得以分享其神恩。圣保罗也在哥林多前书中告诉我们:“的确,直到主再来,你们每次吃这饼,喝这杯,你们就是宣告主的死亡。”(哥格林多前书11章26节,思高版圣经)感恩祭,这份赐给我们的圣礼邀请我们参与基督的圣难,并经历他应许给我们的彻底转变。正如基督所说:“我是从天上降下的生活的食粮;谁若吃了这食粮,必要生活直到永远。”“我所要赐给的食粮,就是我的肉,是为世界的生命而赐给的。”(若望福音 6章51节,思高版圣经) 值得注意的是,圣罗麦诺在其赞美诗中,将这生命的礼物解读为,这是赐给那些信仰基督之人的礼物,是专门留给那些热忱前来领受这神秘之粮的人,他们所怀的意念纯洁且真诚。 此时,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在这首赞美诗中只提到了五饼,而未曾提到圣礼仪中的酒——基督的血呢?这是因为在纪念五饼奇迹圣周的前几周,正是教会纪念加纳婚宴奇迹的日子,“耶稣将水变成酒”这一主题已经出现于圣罗麦诺为此纪念日而作的一首诗歌中了。 在这首赞美诗中,圣罗麦诺描写了耶稣批评门徒们不信他能以五饼喂饱五千人。歌词大意是: 尔众需思加纳行,合欢酒罄玉樽轻。 童贞圣母慈心动,上主如我终允情。 转化清泉无葡藤?琼浆覆上客相迎。 千民颔首增其饼,不朽天粮葡蔓青。 对于谱写诗歌的圣罗麦诺来说,复活季中的圣礼仪,即感恩祭,用基督所施行的两个奥迹表达出来,一为加纳婚宴水变酒,二为五饼饱众人。五饼饱众人这首圣诗向我们揭示了这个奇迹是如何发生的。诗人在结尾给了我们一幅非常美丽的图景。 基督祝福那五个饼,以不可见的声音命令道:“现在,让人看见你们增添,并喂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立时,饼服从了主的命令,按基督的要求以不可觉察的方式增添了。诗歌用“增添”(英文译为multiply)来表现饼数的增加,让人联想到妇女生产,饼的增加仿佛一个个新生命的出现。圣罗麦诺提醒我们基督是天主,他创造了宇宙中的一切,既包括天上的月亮和星宿,也包括亚当和夏娃。他曾命令亚当和夏娃要生育繁殖,充满大地,他也以这样的方式去命令那五个饼。但诗人同时又警告我们说:“人是不可能以理性的方式完全了解这个奥迹,因此我对这一奥迹保持沉默,因为我无法进入到这个奥秘的深处。”所以,我们也应该带着信心上前去领受圣礼仪的奥秘,而不是以理性的方式去了解它。 最后,我们一起聚焦于基督如何让他的门徒把饼分给众人。我们教会的圣教父们和圣教母们1教导说,基督以这样的行动将分发的权柄和恩典授予了门徒,使他们成为天主奥秘的管理者。直至今日,通过使徒传承,在教会中我们有主教和司祭把天上的、永生的圣粮分发给我们。他们凭基督给予他们的恩赐来做这些事情。 基督本人把神圣的天国永生之粮分给我们,也就是把他自己分给了我们。在这个奥秘中,他既是这粮,也是给我们分粮的人。实际上,在这个圣礼仪中基督的临在既真实又极具活力。 圣尼古拉斯·卡巴斯拉斯(St. Nicholas Cabasilas)说:“基督把我们变成了他自己的状态……我们原本由泥土做的身体变成了王的身体。基督的身体和我们的身体合而为一,他的血和我们的血融在一起。一般的食物被人吃了以后就被消化了,比如鱼、饼等食物,它们就变成了人血肉的一部分;而在这里却恰恰相反,生命之粮本身改变了他所喂养的人,使食者变成了与他相似的人。” 我们要重新审视的第二个圣经故事是大家非常喜欢的“浪子的比喻”。 我们熟悉这个故事是因为在正教会每一年礼仪的循环中,接近大斋期时都会讲这个故事。 故事讲到一位父亲的小儿子索要了他的财产去了远方。在那里他过着奢靡的生活,挥霍光了所有的财富,变得身无分文且无朋友,只能和猪在一起。后来,他幡然醒悟,并感到悔恨。他就起身回到了父亲的家中。父亲看到小儿子回来了就跑向他,拥抱他,亲吻他。父亲吩咐仆人们把最好的长袍穿在儿子身上,把戒指戴在他手上,又给他穿上鞋子,并为这死而复生之子杀牛以庆。 那么,故事听到这里你可能会有疑问了,这个关于悔改的故事和圣礼仪有什么关系呢?从圣词曲作者罗曼诺的角度看关系极大。我们必须要记得从五饼饱众人的赞美诗中所学的道理。“感恩祭”邀请我们成为基督钉十字架的参与者;还要记得基督本身就是从天而降的食粮,这食粮就是他自己的身体,并赐给了我们。他来是为了整个的世界能够得到生命,这其实是天主爱的表现。 在关于浪子的赞美诗中,圣罗曼诺把父亲给儿子披的长袍说成是我们受洗时接受的长袍。这第一件长袍象征那起初的长袍,即在古时,亚当和夏娃没有犯罪之前他们所承载的荣耀。它代表所有基督徒受洗归入基督时就披戴了基督。在这个比喻中父亲就是创造世界的天主。圣罗麦诺在赞美诗中写下了父亲对儿子说的话,尽管这些话并未出现在圣经中,但是父亲的话其实表达了天主多么期待所有的被造物都能接受他赐下的宽恕,其歌词以父亲自言自语的方式写出。 歌词大意如下: 我怎能无视,他之身体赤裸。 我怎能无患,我之圣容染浊。 我怎能不因,我儿受辱连坐。 我怎能不期,因尔荣耀复活。 诗人在这里讲述的正是基督的救赎之功:他被钉十字架,下到地府,还有他的复活。圣罗麦诺把被宰杀的肥牛,还有酒宴看成是为了祝贺浪子回头而举行的节庆。这就是基督救恩奥秘圆满的实现。它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以浪子为代表的人类悔改情节的铺陈;另一方面是天主恩慈的呈现,即由他亲自道成肉身并为人类付出牺牲。关于“被宰杀的肥牛和宴会”他在这首赞美诗里这样描述。 歌词大意如下: 拖它进来, 它是,生命祭! 生命祭被献,而非处死; 拖他进来, 他是,生命祭! 生命祭在死地赐予生命; 拖他进来, 他是,生命祭!...
按:Xenia Franck姐妹是圣像师傅,是Franck神父的妻子,是笔者的同学。她将在本平台讲关于圣像的主题。欢迎转发,推荐,参加。为进一步推广大家对东正教圣像的认识,笔者决定“促销”一次,将一篇订阅会员文章,即笔者导师神父马克西姆的专文《圣像神学》免费分享出来。讲稿与问答环节已经完成。Enjoy! 若您从此事工受益,欢迎赏赞支持我们的翻译事工。请点击Donate。 注:本文的讲稿和问答环节由Ioanna姐妹整理,特表感谢。讲稿和问答环节是按照同声传译阿甲的普通话整理而成。笔者认为同传基本传达了Xenia圣像师傅的意思。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正文 阿甲介绍: 今天我们邀请的讲员是Xenia Frank。Xenia是圣十字架希腊东正教神学院的的神学硕士,也是一位圣像师傅。她画了十年圣像,期间曾跟随两位老师学习绘制圣像。在圣十字架学院的时候,她学习了两年圣像学以及如何画圣像。因此她在圣像方面有很多经验。今天她会为我们介绍圣像形成的历史背景和过程,以及为什么东正教乃至整个东方教会,对圣像持接受态度。下次讲座,我们将会介绍绘制圣像的目的,以及圣像的功能和使用方式。 Xenia 讲座: 今天许多人对圣像非常感兴趣,不只是东正教徒,还有路德宗和天主教的信徒,甚至连一些非信徒也非常喜欢圣像。他们中的一些人还想购买圣像放在家中。而在东正教国家,圣像开始复兴,很多人开始制作圣像。 事实上,整个东西方教会都承认圣像传统。路加福音的作者圣路加画了第一幅圣像。由于圣路加比其他使徒更接近圣母玛利亚,因此,他不仅在路加福音中更为详细地记载了道成肉身的故事,而且当圣母在世的时候,还为她绘制了一幅肖像。圣母看到这幅肖像心中喜悦,就说:“愿我的祝福跟随这幅圣像。”这便是圣像的开端。 第二世纪,基督徒开始在地下墓穴绘制圣像。上面展示的这幅圣像来自于马瑟里努(Marcellinus)和彼得的地下墓穴。该圣像绘于墓穴圆顶的正中央,在它周围还画着一些圣经中的场景。这幅圣像讲述了基督是好牧人的故事。一直以来,这都是基督徒最喜欢的一个主题。直到今天,很多正教徒还在绘制基督是好牧人的圣像。 上图是现今还能看到的、绘于Comodilla的地下墓穴的早期基督圣像。虽然绘画风格发生了变化,但是根据它的框架,我们依旧能认出这是基督的圣像。基督头部的两侧分别是希腊文字母Alpha 和Omega,这对应着主基督在《启示录》中所说的话:“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基督衣服的右肩部位绘有一根线条,这是只有罗马贵族阶层才能穿的衣服样式。直到今天,你仍然会看到有些圣像上的基督和使徒穿着这样的衣服,以此表示他们的地位很高。 上帝之母也是基督徒最早开始绘制的圣像主题之一。上图是在Priscilla地下墓穴发现的一幅第二世纪的圣母圣像。图中的童女玛利亚抱着主耶稣基督,一位先知伸手指向她。 另外,了解画圣像的基督徒的处境是很重要的。在早期教会,基督徒受到政府的迫害,他们必须秘密地崇拜,于是他们在地下墓穴敬拜上帝。对他们来说,制作圣像是敬拜上帝的重要方式之一。因为他们认为在每天的生活中,属灵世界都是非常真实的——基督、圣母玛利亚、使徒和圣人们都是活生生的存在。于是他们通过圣像在物质世界表明属灵真实。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没有人支持或帮助他们画圣像,他们仅仅是出于信仰的原因才这样做。 在四世纪,随着基督教合法化,基督徒的地位也从非法变为合法,他们绘制圣像的愿望始终如一。外在的合法环境赋予了他们内在的自由,使得他们绘制的圣像更加美丽,神圣艺术也得到进一步发展。此时期的圣像主题主要是圣经故事、耶稣,还有圣母玛利亚。下面将会展示在第四世纪教会合法化后的圣像与地下墓穴的圣像之间的相似性和联系性。 第一个例子是公元373年,圣巴西尔在四十名殉道者的纪念堂前做了一次讲道。当圣巴西尔讲到四十名殉道者的时候,他鼓励画师画下他们的肖像,并解释道:通过圣像,人们可以对这些圣人有更切实的、甚至比讲道还要丰富的了解。因为圣巴西尔很清楚圣像的用途,他认为在传道的工作上,圣像比语言的讲道更有效。 第二个例子是大约写于公元400年的一封书信.这封书信的作者是西奈的圣里禄(Nilus)——金口约翰的门徒,收信人是一位名叫Olympiodorus的官员,这位罗马官员建立了一座教堂,圣里禄在信中告诉他,要在教堂东面的墙上绘制十字架,在其他几面墙上绘制新旧约的场景。与在地下墓穴时期一样,基督教合法化以后,到5世纪时,在教堂的墙壁上画圣像便成为一项传统。 这里有一个非常惊人的例子。考古学家发现,在建于公元244年的犹太会堂的古遗址上画着《旧约》中的场景。考古学家对此非常惊奇,因为众所周知犹太教是不接受画像的。这座犹太会堂里的画像说明:在当时基督徒的传统与犹太教并没有冲突1。 从教会合法化以后到破坏圣像运动之前,也就是四世纪到八世纪,存留下来的圣像很少。因为在八、九世纪的圣像破坏运动当中,大部分圣像都被摧毁了。上图是意大利的Ravenna教堂的圣像。Ravenna位于东西罗马帝国的交界处,虽然当时正处于哥特人的统治下,但它依旧保留了不少东西方教会建筑群。无论东、西罗马帝国,还是哥特王国,他们建的教堂都有圆顶。 在Ravenna,最早的马赛克圣像是在是四世纪在Galla Placidia——帝王Theodosius I的女儿——的陵墓(mausoleum)绘制成的。我们再次见到主耶稣是好牧人的圣像。这座教堂圣坛圆顶周围的马赛克壁画是献给当时的君王的女儿的。Theodosius I国王非常重要,因为他驱逐了罗马帝国境内除基督教以外的其他宗教。 在六世纪的Sant Apollinare Nuovo教堂里,教堂的岩壁两边分别画着殉道者的圣像,右边的是男性殉道者,左边的是女性殉道者。殉道者圣像的上方是先知和使徒的圣像,再往上是福音书中的一些场景。从这幅圣像可以看出,在六世纪圣像的风格已经很精致了。 这是建于六世纪中期东罗马帝国统治意大利时的San Vitale教堂,里面有很多精美绝伦的马赛克圣像。这幅圣像的中间是主耶稣基督,他坐着的圆球代表世界,这表示他将统领整个世界。他右手将一个冠冕递给殉道者Vitaly——这座教堂正是建于Vitaly的名下。在主耶稣的左边是主教Ecclesius,他手捧一座教堂正准备献给基督,两位大天使站在他的身旁。 在意大利许多城市里还有很多类似的早期马赛克圣像,例如罗马,米兰,Castelesprio。但这并不说明意大利的教堂比东罗马帝国的拥有更多圣像,因为在圣像破坏运动中,东罗马帝国的很多圣像被摧毁了,而此时这场运动并没有波及到意大利,因此西罗马帝国得以幸免于难。但最终在很久以后的宗教改革时期,圣像的破坏依然临到了帝国的西半部。 这是在西奈的圣凯瑟琳修院保存着的一幅最早的基督圣像。西奈山离罗马帝国很远,因此这里的修院没有受到圣像破坏运动的波及。此外,这所修院在绘制圣像时采用了不一样的材料,早期是用蜂蜡,后来用蛋彩画 (egg tempera)。这幅圣像叫做《万有的统治者》。在这幅圣像中,主基督脸上左右两边的表情不一样。其中一边非常严厉,另外一边非常温和。这是因为六世纪进行了一场辩论——关于基督的圣像到底要怎么画才能很完美地表现主。这幅圣像画的师傅这样处理是想告诉大家基督既是仁慈的拯救者,又是公义的审判者。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典范——如何在圣像中展现神学内涵。 现在我们来进入希腊的帖撒罗尼迦。这是建于四世纪末罗吞达的圣乔治教堂(the Rotunda of St. George)里的圣像。尽管圣像被破坏了很多,但我们还是能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场景——基督在圆顶的正中央,周围是天使,再往下是先知和使徒们。今天的东正教教堂也仍然遵照这样的安排。 这是帖撒罗尼迦的圣大卫修院里的圣像。这幅圣像描绘了先知以西结(Prophet Ezekiel)在异象中看到了基督。这幅圣像实在罕见,圣像师傅很少这样画。这里还有在圣像破坏运动之前,在帖撒罗尼迦的圣Demetrius的一些圣像。 我们现在进入八、九世纪,圣像破坏运动开始。支持圣像破坏运动的人又被称为粉碎圣像者,他们认为教堂中的圣像违反了十诫中的第二条诫命。并认为用图像来表示神圣的事物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些图像不具备任何神圣性。他们认为画基督的像混淆了上帝的神性和人性,另一些人则认为,用低贱的物质材料来画造物主耶稣基督是羞辱上帝的行为。 当东罗马帝国国王利奥于公元726年开始发动圣像破坏运动时,普通信徒非常不满,甚至在军队中也出现了一支反抗的队伍。当时的大牧首公开反对国王的决定,于是国王派军队把他抓了起来。很多修士和修女也带着圣像在街上游行,向人们宣告他们不赞成君王的决定。圣像对于基督徒来说非常重要。一百多年以来,在这场争论持续的同时,教会和基督徒继续坚守圣像,并且捍卫圣像的尊荣。许多人因为捍卫圣像而殉道、坐监,或者丧失财产。就像在最初几个世纪里教会受到逼迫一样,在这时很多人因为圣像受到逼迫。他们认为否认圣像,就是否认信仰。 在圣像破坏运动之前,能否使用圣像主要是主教们在探讨的议题,平信徒通常不参与。在圣像破坏运动时,不只是主教们为圣像辩护,许多平信徒也站出来为圣像辩护。这是教会充满冲突与纷争的一段艰难时光,但是祝福总是来自于考验——这段时期涌现了一批为圣像辩护的神学家,确立了圣像的神学意义。圣像的地位被确立之后,主耶稣基督的人性也进一步被确立。 公元843年,圣像的地位完全确立,此后东正教每年都会庆祝圣像的确立,这也被称为东正教的胜利。在这之后,建基于强大神学根基的圣像艺术开始复兴。 这是圣索非亚大教堂里的圣像。大教堂是东罗马帝国最大的一座教堂,被认为是古代世界的建筑奇迹之一,在之前的讲座中我们已经介绍了君士坦丁堡的这座建筑。这幅圣像完成于九世纪,被视为圣像胜利的标志。它位于圣坛上方的圆顶上。 这是一幅十二世纪的马赛克壁画,在讲员看来,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美丽的马赛克圣像。 随着时间的流逝,伊斯兰世界兴起,东罗马帝国国力日益衰弱。昂贵的马赛克不再流行,普通的壁画(更便宜)开始成为主流。这幅壁画位于希腊的卢卡斯修院,绘制于十一世纪。圣像艺术的这段时期(9-11世纪)被称为马其顿时期2 (Macedonia era)。在马其顿时期之后,我们来到了科穆尼(Komnenian)时期(12-13世纪)。 这幅圣像大概是在保加利亚的一幅壁画,描述的是主基督从十字架上被取下来的情景。这是拜占庭信徒们最喜欢的圣像画主题。这位圣像师傅以其线条的力量而闻名,他绘制的线条非常富有表现力。 在科穆尼(Komnenian)之后是巴列奥略 (Palaiologan)时代,大概是十三或十四世纪到十五世纪。随着东罗马帝国时代的更替,同时期的圣像风格也发生着变化。巴列奥略时期的圣像最为精致,被很多人认为是圣像艺术的巅峰3。 这幅圣像是由一个传奇的圣像师傅(Manuel Panselinos)绘制的。他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圣像师傅。这幅圣像描绘的是主耶稣降到阴间时,伸手将亚当和夏娃从死亡中拉出来的场景。在主耶稣的脚下是阴间的门,主耶稣打开了阴间之门的锁,将每个人从死亡中释放出来。 现在我们再回到今天,这是在美国宾夕法尼亚州圣彼得堡镇(Petersburg, Pennsylvania)的一座教堂里的圣像。它由现代圣像师傅在2023年2月绘制。讲员有幸跟随这位圣像师傅师参与了绘制过程。他有一个五人团队,这个团队大概在几周内就绘制出了圣像的底部。我们可以发现将基督绘制于圆顶顶部的传统仍在继续,因此在这张照片中无法看到基督的圣像,因为圣母玛利亚和她的孩子——主耶稣基督,正好绘于圣坛内部的半圆形圆顶上。接下来就是福音书的场景,在福音书场景的下方围绕着各位圣人。事实上在很早的时候,教堂建筑便形成了这样的圣像结构。因此我们可以看出圣像在教堂的配置和形式,从古至今是有延续性的。 巴列奥略时期是圣像绘画的最高峰。此时东罗马帝国在逐渐陨落,土耳其的奥斯曼帝国开始伺机入侵。这是一个动荡又不安的时代,但也正是在这时,圣像绘画制作达到了巅峰——因为人们在主里找到了他们的希望。正如同在早期受逼迫的地下墓穴教会时期,人们把他们虔诚的信仰带到教堂里。在十五世纪帝国的动荡时期,人们也通过圣像,把他们的生命带到另一个灵性世界。 历史上有许多事变化无常,但也有一些事从始至终都不改变。从早期教会受逼迫,到十五世纪拜占庭帝国受到伊斯兰入侵的威胁,再到现在我们正在经历的全球化,在这变换不定的处境中,我们的信仰却一直保持不变。我们可以从地下墓穴圣像、东罗马帝国圣像、以及我们今天的圣像中,体会到同一位圣灵的感动。在主基督里面的属灵世界的临在感是从始至终一直存在的,这是整个教会的特征。圣像在教会生活中,是连接属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一种媒介。对于教会来说,圣像的传统从一开始就与基督教密不可分。 讲稿正文完 问答环节 圣像中的山是什么意思? 答:首先,在实际的地理位置上,耶路撒冷地区有山;其次,在圣像画的表述上,他们用山突出主体(阿甲按:应该是指圣像中的圣人)。比如,这是从十字架被送到阴间的一个景象。在这幅圣像里也描绘了基督出生的地方,是一个山洞。山也可以作为他泊山的表征,在他泊山耶稣显容变相了。因此,山脉在圣像中出现是很好的,因为主耶稣在他的生平事迹当中,确实有山(阿甲按:登山宝训,他泊山,橄榄山等)。圣像中的山,不是油画中或者现实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山,圣像师傅更多是通过山来表现属灵维度,体现出基督是联合天地的那一位。 问:可以解释基督下到阴间的那幅圣像吗? 答:在这幅画里,我们看到后面有个十字架,主耶稣从十字架上下来,打开了阴间的门。他拉起亚当和夏娃的手,将他们从阴间拉出,但他们不仅仅是亚当夏娃,也代表整个人类。所以主是把整个人类从阴间拉出来。这是施洗约翰,他在主耶稣基督之前就殉道了,他在阴间给那里的人传道。这是被该隐所杀的亚伯,他拿着一根牧羊的杖,这根杖也叫公义之杖。亚伯代表所有蒙冤而死的人,这时耶稣就下来解救他们。这边是大卫王,他后面是所罗门王,因为他们是耶稣的祖先。在他后面是所有在主耶稣基督之前的义人,他们都在等候基督的到来。 右半边其实是另外一幅圣像,是主耶稣死里复活的圣像主题之一。因为是画在教堂的墙壁上,所以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区隔两幅圣像画。如果是画在一块木板上,或者一个镶嵌的物体上,你就看不到右半边了。比如说这座教堂的主耶稣复活圣像与旧约亚伯拉罕招待三位天使的圣像没有严格的区分,这是为了保持教堂的整体性,另一方面也表明属灵世界是统一的。 问:为什么七八世纪才出现圣像破坏运动?...
按:Daniel Li会提供一系列朝圣游讲座。他的第一次讲座,君士坦丁堡朝圣游记(上),请见目录。这是君士坦丁堡系列的第二次讲座。欢迎转发,推荐。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按:孙泽汐博士政教关系系列讲座第二讲:君士坦丁时期讲稿和问答环节(文字版)列于此。本讲稿和问答环节经Theodosy弟兄整理,孙泽汐博士修订而成。Enjoy!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应讲员要求,本讲座无视频内容,但提供录音和讲稿问答 讲稿正文 帝国的基督教 君士坦丁时期的政教关系 讲员:孙泽汐博士修订版 继上次讨论君士坦丁之前的秩序后,我原本计划推进到中世纪前的查理曼时期。但思虑过后,我决定将焦点集中在君士坦丁身上,尤其是他对帝国和基督教带来的新格局。这个新格局产生了何种影响?对此,基督教社区的内部又有何种反应?这些影响和反应是我们今天将要探讨的主题。 在君士坦丁之前,也就是基督教的前三百年,教会对外部社会而言,大多数情况下都处于半隐形的状态,我们称之为public invisibility。这意味着,除非有人引导你进入教会,否则你可能并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基督教作为罗马帝国的国教的想法。但实际上,罗马与基督教的融合,从一开始就并非既定事实,更不是一个明显的发展趋势。早期教会有一些教父曾表述过基督诞生于奥古斯都时期是神的预定,所以基督教与罗马有某种关系。但多数则普遍认为,教会的期望与世俗统治者——那些住在罗马宫殿里的统治者的野心之间,并没有太多具体的联系。 大多数时候,早期教会主要关注的是内部事务,如教会的发展、分裂或异端的出现等。与外界、与公众的交流相对有限,多少带有一些危机应对的意味,比如那些护教士在争辩信仰或面临逼迫时。如图所示,这是现在法国里昂保留下来的罗马时期剧场,许多基督徒就在这样的剧场中被处死。宣教和受逼迫的时候,是教会与外界互动的有限机会。 然而,这种半隐蔽的状态,在四世纪初,大约公元300年开始时,发生了剧变,这个变革的源头就是君士坦丁。君士坦丁的归信为基督教带来了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基督教的合法化。在他的继任者狄奥多西任期内,基督教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国教,这是一个极其重大的转变。从一个在公众视野中隐秘、时常遭受迫害的宗教,到四世纪成为帝国的国教,帝国基督教从此出现。这对西方产生了深远影响。直到十九世纪,基督教在欧洲和北美都在一定程度上享有国教待遇。这都反映了君士坦丁在四世纪及其后继者使基督教成为国教的深远影响。 此地图显示了公元300年左右,基督教在罗马帝国,也就是地中海世界的分布状况。在西部和北部,当时基督教已经在罗马的高卢(现在的法国地区)、日耳曼(现在的德国地区)、西班牙、北非的大部分地区以及埃及扎根。它已经不仅限于城市,如亚历山大,而且已经沿着尼罗河扩展到了许多农村地区。然而,初期教会的重镇依然位于说希腊语的东方,如希腊、小亚细亚(现在的土耳其)、巴勒斯坦和东边的两河流域。所有蓝色区域都是基督教社区影响力较大的地方。所以我们看到,在公元300年左右,尽管基督教仍然是一个少数派宗教,但它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影响力。在那时,基督徒大概占罗马帝国人口的10%。据记录,当时在北非的一次教会会议上,聚集了超过200位主教。在尼科梅底亚(Nicomedia),一个离拜占庭非常近的城市,公元300年时,罗马帝国的皇帝在这个城市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据点,而从皇宫向外看,就可以直接看到一座教堂。然而,这种发展势头引发了罗马帝国最后一次、也是最严酷的全国范围内的迫害,这就是在戴克里先皇帝治下的大迫害。这次迫害始于公元303年2月,教堂被大量拆毁,帝国官员要求基督徒,特别是教会领袖,上交圣经,然后集体焚烧。许多教会的领导者——祭司、主教被逮捕和关押。 正如这幅图画所描绘的那样,许多人遭受了严酷的折磨,有些人失去了手脚,有些人失去了眼睛,有些人甚至被烧死。因此,在随后的第一次大公会议——尼西亚公会议上,许多主教带着跛脚,或少了一只手臂,或少了一只眼睛参加了会议。然而,由于当时罗马帝国的状况,戴克里先的迫害在北非和小亚细亚地区尤为严酷。在君士坦丁的父亲统治的西方,大规模迫害的情况基本没有出现。虽然有一些教堂被拆毁和圣经被焚烧,但是因此殉道的人却非常少。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罗马帝国的政治版图已经与前几个世纪有所不同。 最后一次如此猛烈和残酷的迫害虽然造成了成千上万的基督徒死亡,但实际上到了公元300年左右,罗马帝国已经很难将基督教从其内部根除。因此,这其实是戴克里先皇帝的一个误判。他认为可以通过自己狭隘的异教立场来完全解决基督教这一问题。但是他并不知道,在社会中,基督徒和非信徒的邻里关系,或者是在更大的社会范围内,基督教已经建立了相当深厚的根基。 让我们将视线转向君士坦丁。在君士坦丁直接统治的西方,也就是现在的英国、法国以及西班牙等地,当他继承了父亲的统治地位后,就立即结束了这场迫害,无论是出于基督教的好感和同情,还是为了收买人心。他接下来的行动就是集结那些忠于他的士兵,向罗马进军,争夺罗马皇帝的宝座。接下来在罗马城外发生的事情,在历史上有一些争议。君士坦丁在他的梦或异象中收到的一个命令是,从天上有一个声音,让他把看到的这个标志画在他士兵的盾牌上,放在他的军旗上,这样他就可以借此获胜。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志呢?这是两个希腊字母,是“耶稣基督”在希腊语中的首字母,代表了耶稣,也是基督教长久以来的一个标志。我们可能更熟悉的是一个;X;和一个;P;,这其实也是希腊语中“基督”的前两个字母。因此,君士坦丁和支持他的军队,确实获得了胜利,然后君士坦丁也就以征服者的姿态进入了罗马,延续了历代罗马皇帝的传统。 谈到君士坦丁时难以避免的一个问题是,这位皈依基督教的罗马皇帝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基督徒?但我希望大家能考虑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作为一个皇帝,他既有个人的一面,也有公共的一面。因此,对于君士坦丁来说,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既然他现在选择了信仰基督教,那么这意味着他将采取什么样的政策?我们也看到君士坦丁的两面,一方面,他铸造了纪念他这次胜利的硬币,硬币上印有;得胜的太阳;,;太阳神;的字样,保留了异教的传统观念。但当他进入罗马城时,他并没有像之前的皇帝那样在异教的香坛上献香。对于基督教来说,君士坦丁的皈依为基督教开启了一个公共的层面。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在君士坦丁进入罗马后,他很快批准给基督徒在建造一座教堂。这座教堂的选址很有意思,它并没有选择在罗马的中心地带,可能是君士坦丁不希望一个新的宗教有太大的公众影响力,以至于触怒当时仍信奉异教的元老院。所以他选择了罗马城东南的一个地方,靠近城墙,在一个居民区,还有军营的地方,给基督徒划出了一块土地,并从他的私库中拿出了一些钱来支持建造这座教堂。但同时,这座教堂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地方,而近乎于罗马的公共议事厅(Basilica),是一座非常宏大的建筑,有大理石柱子和非常精美的地面,足够容纳3000人。这座教堂给了基督教一个公众的标志,同时,它也将罗马帝国政治性的建筑赋予了宗教的含义。 这座建筑大概长什么样呢?现在在罗马,我们还可以看到一座叫Santa Sabina的教堂,它是现存罗马保存最完整的Basilica风格的早期教堂,没有加入过多的复杂元素。 在教堂内部,我们可以看到,它是一个长方形的主体结构,两侧有两排柱子,将中厅与两边的走廊分隔开,上方有一排天窗用于采光。在中厅的顶部,有一个半圆形的后殿,围绕着这个半圆形的后殿是神职人员就坐的地方,而中间的位置,就是主教的座位,主教的座位在进行圣礼的圣坛后方,这个位置被称为Cathedral,这就是为什么后来的大教堂会用Cathedral作为名字的原因。在罗马公共议事厅中,主教的座位就是罗马的裁判官的座位。从这个建筑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出,当基督教进入公众视野,它打破了公众空间与私人空间的界限,把个人信仰带入公共领域。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君士坦丁。在他皈依基督教后,他的一项重要举措就是在313年发布了米兰赦令。这个赦令是由君士坦丁和另一位皇帝共同签署的一封公开信。信中不仅宣告了基督教的合法地位,还涉及宗教自由的问题。它强调了对基督教以及其他宗教的宽容,并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无论你崇拜哪种神,都应该以自由的心去做,任何对于宗教的强制都与虔诚的本质相悖。赦令同时也赋予了基督教会拥有财产的权利,使教会的公众地位得到了法律认可,进一步推动了基督教的公开化。君士坦丁在发布赦令后继续征战,直至成为帝国唯一的皇帝。 君士坦丁统一了罗马帝国后,他决定从罗马迁往东方,建立一座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新城市——君士坦丁堡。在那里,他可以摆脱罗马千年的异教文化影响,按照自己的意愿创造一个真正配得上罗马帝国的新首都。这个新首都,在西罗马灭亡后,持续承载着罗马帝国的名声,直至1000年后。 君士坦丁的皈依对基督教产生了深远影响。以前,教会可能在较小、非公开或半公开的地方举行活动,但是在君士坦丁皈依后,情况发生了显著变化。主教不仅作为宗教领袖出现,往往还承担了公共社区的管理和治理职责。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例子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基督教的建筑和艺术开始兴起。 例如,这是一幅公元六世纪的马赛克地图,出土于叙利亚地区,生动展现了当时人们对巴勒斯坦地区的认识。通过研读地图上的希腊文标题,我们可以得知,地图中心的城市就是耶路撒冷,该城市在那个时候已被冠以;圣城;的称号。君士坦丁和他的母亲在整个巴勒斯坦地区,尤其是在耶路撒冷,主持了大量教堂的建设。因此,一个圣城的概念在公众视野中呈现出来,这也是君士坦丁改革后基督教的新现象之一。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朝圣的兴起。人们可以公开自由地前往那些在圣经历史上发生了重大事件的地方,比如约旦河,那里曾经详细记录下了施洗约翰的洗礼地点。人们可以在地图上找到一些途经的旅店,一些圣徒显过神迹的地方。换句话说,基督教的传统与这些自然景观——河流、树木、死海——已经融为一体,成为了当时人们世界观的一部分。你对世界的想象将会投射到这幅地图上,这也是君士坦丁为基督教带来的另一个改变。 我们可能曾听过这样的观点:在君士坦丁之前,教会受到逼迫,因此保持了其纯洁性;而在君士坦丁信仰基督教后,教会开始堕落。实际上,真实的情况要更为复杂。在君士坦丁时期,甚至更早,在教会中已经深深扎根了这样一个传统:通过服务穷人和弱势群体来实践敬虔的信仰。教会历史学者彼得·布朗甚至指出,基督教的主教们是“穷人”概念的创造者。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基督教出现之前,社会上就没有穷人。而是指基督教首次在其信仰和实践中,赋予了帮助和关爱穷人的道德必要性。因为在基督教之前或之外虽然也存在赠予或福利,但与我们现在的概念大相径庭。在希腊罗马社会中,有钱人确实会捐献财物,但这些捐献通常是为了修建道路、增添城市中心的建筑物或资助新的竞技场。总的来说,他们需要看到实际的物质成果,这样才能在新建的建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以此来扬名。所以,在当时的文化背景下,捐款是为了提升自我形象。这意味着,如果你把钱花在看不见的穷人身上,就是浪费了。 然而,圣经的传统并非如此。例如,路加福音的登山宝训中提到:“贫穷的人有福了。”所以,从一开始,包括君士坦丁时期,基督教的目标是赋予这些穷人公正和尊重。如二、三世纪中期的特土良,就提到了教会为那些无法负担费用的人提供免费的葬礼。在三世纪中期,罗马的主教写信记录下了当时教会支持的寡妇和穷人超过了1500人。埃及的教会留下了更详细的记录。他们建立了一整套的执事体系来支持穷人。当时的教会最常见的产业就是烘焙房,用于烤面包。在那个时期,也出现了最早的照顾病患的机构。 所以,基督徒的社会实践,并没有因为君士坦丁的信仰而受到太大的影响。在君士坦丁之后,有一位罗马皇帝,在基督教的传统中被称为;悖道者朱利安;,他是君士坦丁之后一个不信仰基督教的罗马皇帝。他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些加利利人(指基督徒),不仅全力支持他们自己的穷人,还支持那些不信基督教的穷人。”他说这话时带着一种不甘。他认为基督教能够如此发展壮大,是因为基督徒真正实践了他们的爱心,而异教徒的失败正是因为没做到这一点。 因此,在君士坦丁皇帝皈依后,教会的确面临许多新问题,例如主教与皇帝之间的关系紧张。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教会完全被政治环境所控制。刚才我们谈到的对穷人的照顾、社会援助,以及我们今天无法讨论的隐修制度(其也是对君士坦丁改革的回应),表明教会的反应是多方面的。接下来,我将用两位主教的生平给大家分享两个例子,分别展示了西方和东方在政教关系中面临的不同困境。 首先给大家介绍的是米兰的主教安波罗修。他活跃在四世纪中期至末期。当时西罗马帝国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社会动荡不安。安波罗修的父亲是高卢地区的一位重要帝国官员,他们家有着丰富的人脉。当他的姐姐要加入教会时,教皇亲自赐给她这个身份。安波罗修本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能用希腊原文阅读教父的著作,并精通罗马帝国的官方语言——拉丁语。他一开始并不在教会工作,而是一位律师,希望走上从政的道路。在成为了意大利北部两省的长官后,他治所就设在米兰。然而,当米兰的主教去世,那里的人们(大多数都是基督徒)想要推选安波罗修作为他们的主教。据说,在主教座堂外,从一个小孩子开始,大家就大声呼喊;选安波罗修当主教;。他自己也描述说,他是从帝国官员的袍子里被拉出来,披上了主教的衣袍。 有趣的是,安波罗修不仅得到了人民的支持。西罗马的皇帝认为,安波罗修在政治领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并且他的判断力非常出色。因此,他既得到了民众的赞同,也得到了皇帝的支持。在安波罗修的时代,也就是四世纪,主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宗教人物,同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公众领袖。在米兰这个城市,很可能仅次于皇帝。 若把安波罗修和100年前的居普里安主教进行比较,两者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首先,这两位主教有非常相似的背景,居普里安也在罗马的一个重要城市——迦太基服侍。他也来自中上阶级,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在加入教会之前,也学习法律,在法律和公开演讲上都非常优秀。然而,居普里安所在的基督教群体,规模比较小,联系密切,而且相对封闭。尽管教会外的人可能认识居普里安,但大多数的信件都是在他和教会领袖之间传递。对于居普里安来说,罗马皇帝是在地中海的另一边,而且他最终死于迫害。因此,对于居普里安和他的教会来说,罗马政权并不是一个友好的存在。但是,在100年后的安波罗修的时代,一切都已完全不同。在380年,狄奥多西皇帝发布的敕令进一步确定了教会与国家的联系,使得基督教成为了罗马帝国的国教。 在安波罗修的主教任上,政教或者说主教与皇帝之间的冲突有哪些呢?一件发生在塞萨洛尼基的事件成为了这种冲突的体现。一群暴民侮辱并攻击了皇帝驻派在城市中的军事领袖,导致了他的死亡。这使得狄奥多西皇帝勃然大怒,他利用比赛作为一个诱饵,引诱市民们去赛马场。然而,当市民们沉浸在赛马的刺激中时,皇帝却派遣军队入场,进行了血腥的镇压。据说,士兵们像割玉米一样的大屠杀造成了几千人的死亡。 然后,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作为罗马皇帝的狄奥多西,他在进行了如此大规模的屠杀后,是否仍有资格领取圣餐?换言之,如果我们对所有人都持有同样的标准,那么,皇帝在领取圣餐前,必须进行忏悔礼。这并不是安波罗修为了削弱皇帝的政治权力而做的,他只是想维持一个原则:任何犯了罪的人,在进行忏悔之前,都不能领取圣餐。 同时,忏悔礼在当时是一个公众的仪式,并不是我们现在在电影中所看到的,一个人可以私下向神父忏悔。在初期的教会,所有需要忏悔的人都必须在教会中公开忏悔,然后留在教会为忏悔者预留的专区,在完成忏悔之前,是不能领取圣餐的。这显然会对皇帝的公众形象产生巨大影响。然而,安波罗修坚持这一原则,而罗马皇帝也不得不遵守。这就表明了一个立场:即便是已经信奉基督教的皇帝也并不在教会之上,而是在教会之内。这就意味着,在属灵层面上,皇帝也要服从主教的属灵权柄。 那么,这个事件的重要性在哪里呢?如果基督教像希腊罗马神话那样遵循老路,那么基督教可能就会变成帝国行政中的一个部门,失去其独立性。然而,安波罗修却为西方教会划定了边界,明确了属于皇帝的范围和属于教会的范围。这非常重要,因为随着基督教社区逐渐步入公众视野,教会与世界之间的界限可能会逐渐模糊。因此,安波罗修实际上进行了一次重要的重新定界工作。 第二个例子来自东方的拜占庭帝国,讲述的是被人们称为金口约翰的故事。金口约翰在四世纪的教会领袖中,以他卓越的讲道技巧而著名。在叙利亚安提阿,约翰接受了非常好的教育,其中包括一位异教老师教授的公众演讲和雄辩术。约翰23岁受洗后,选择隐退至叙利亚深山,过隐修生活。他在严酷的隐修生活中度过数年后返回安提阿,他出色的讲道才华迅速传遍了周围地区,甚至吸引了君士坦丁堡皇室的注意。安提阿的官员们非常害怕,如果约翰去往君士坦丁堡,本地的群众可能会因不满而暴动。所以,他们只好悄悄将约翰带出城,直接将他送往君士坦丁堡,并在那里祝圣他为主教。 然而,当一个直言不讳且经历过严苛隐修生活的约翰来到繁华、奢靡的帝国首都时,他怎么会安于现状呢?于是,他开启了一场旋风般的改革。他的目标是唤醒那些陷入堕落和腐败的神职人员,他们破坏了独身的守则,有许多妻妾,居住在豪华的住所,马具和马嚼子都是镀金的。约翰首先将主教宅邸中的贵重物品全部变卖,将所得的钱分给穷人。然而,这种激进的改革挑战了许多权贵,引发了与皇权的冲突。 这里我要向大家分享两个故事。首先,当时有一种传统,视教堂为避难所。如果有人在被追杀时逃进了教堂,他们的追捕者就不能入内来威胁他们的生命。有一次,一些人为了逃避宫廷总管的迫害,逃进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约翰坚决阻止士兵入内追捕这些人。讽刺的是,后来当这位宫廷总管在权力斗争中失势,成为了逃犯时,他也逃进了圣索菲亚大教堂。而约翰坚守原则,庇护了他的对手。 然而,随后的宫廷权力斗争变得越来越激烈。皇后误以为,因为约翰和宫廷总管之间的矛盾,她可以利用约翰为她服务。所以皇后给了约翰一大笔资金。然而,约翰并未因此而停止对权贵阶级的批评,这引起了皇后的愤怒。当约翰的敌人看到他们有机会利用皇室对主教的不满时,他们提出了约翰的二十九条罪状。尽管这些指控毫无根据,但最终导致了约翰第一次被流放。 约翰在民众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和人气,如果他愿意,他只需要说一句话,民众就会起来保护他。然而,约翰选择了不挑起民变,接受了被流放的命令。第一次流放并没有持续很久。可能因为宫廷担心引发民变,他们很快就召回了约翰。然而,由于约翰直言不讳,根本问题并未得到解决。不久后他再次触怒了皇后,导致第二次被流放。约翰也再次以和平的方式接受了这次流放,但这次,皇室决心要彻底除掉这个一直给他们制造麻烦的主教。 尽管约翰作为君士坦丁堡的大主教,得到了民众和西方教会包括罗马主教的支持,但依旧无法阻止帝国将他流放到老家附近的一个小镇。帝国的领袖认为这还不够远,于是又将约翰流放到黑海附近的一个地方。他们觉得约翰还死的不够快,于是命令关押约翰的罗马士兵,在严酷的条件下强迫他徒步行走。最终,约翰在途中去世。临死前,他让人们把他抬到路边的一个小教堂里,领了圣餐,作了他一生中最短,但也最有力的一次讲道:;在万事中,荣耀归于上帝。阿门。; 直到约翰去世后的31年,他的名誉才被恢复,遗骸被带回君士坦丁堡。 通过安博罗修和金口约翰的例子,我们可以观察到讲拉丁语的西方教会和讲希腊语的东方教会在不同政治环境中的挑战。西方教会面临着罗马帝国分崩离析的情况,因此,在许多情况下,主教和教会需要参与地方治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安博罗修在面对强大的狄奥多西皇帝时,仍能坚守他的立场。在西方,教会往往填补了治治理的真空。 然而,东方的情况并非如此。尽管金口约翰面对的是一个相对孱弱的皇帝,但这个帝国却能够两次流放君士坦丁堡的主教,直至他在流放途中去世。东方帝国的强大权势,或者说,帝国对教会权威的挑战,在拜占庭持续了1000年。这大约就是东西方在政教关系上的主要差异。 讲稿完 问答环节 帝国的基督教 —— 君士坦丁时期的政教关系 **Q&A 部分 ** 问:西方的修院制度,它在政教关系当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因为在东方的话,据我有限的了解,我觉得其实对于希腊教会来说,尤其是到后几次的大公会议,像到认信者马克西姆,六、七世纪的时候,其实不断地有修士群体跟皇权形成一种张力,我就渐渐地看到了至少是拜占庭的教会传统,由于这种修院的制度,其实还是有一定独立性的,并且它跟朝圣传统也有联系,因为在四世纪出现的沙漠教父,大家都去朝圣,所以也有深远的联系。但是对西方来说,确实我不是特别了解,西方确实跟你说的一样,也许在行政上有一定的补充作用,但是它在修院的层面,你觉得它在政教关系当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答:总的来说,修院制度和灵修制度,自从差不多三世纪开始兴起,它其实就是对基督教国教化或者建制化的一种回应,如果建制化带来的是信仰的弱化,可能是信仰机构的僵化,那或许对基督或者对基督福音的忠信,就必须要采取一种不同的方式,而这个不同的方式就是有意地把自己置于这个社会、这个制度,甚至是建制教会之外的,有意地边缘化的一种举措,作为对基督教建制的一种回应,这个在东西方都有。但像你说的其实在拜占庭东方更加地明显,这个侧面印证了刚才我说的,当帝国权力强盛的时候,它在社会当中就没有给你留下太多的我们所说的现代意义上的公民社会,这在之前是不太存在的,帝国的力量强,在社会当中留给教会的空间就少。那么教会或者想要对信仰忠诚的这一批人,就必须要在建制或者在社会之外开辟更多的空间,在拜占庭这边基本上就是修院了,他们需要在权力的体制之外,构建自己独立的存在。他们可以有独立的地方,大多数可以自给自足,可以有独立的训练,这些其实都给他们提供了一种基础,就是当一个信仰或者当一个教会的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有能力、有意愿站起来坚持自己的立场。所以在东方,主要维护教会独立形象的就是修院。在西方,因为帝国的权力在不是那么强的时候,它就没有办法辐射到社会的诸多层面。换句话说,在西方也有这样的修会,比如说意大利的本尼迪克修会,但是其实一直到中世纪早期,或者说查理曼的这个时期,修会在教会里边所占的地位,或者说至少在表现独立性方面不如东方这么突出。因为它有其他的渠道,比如说早在六世纪左右,当时罗马的主教就已经既是宗教领袖,又是世俗的治理的领袖,当时罗马教会在意大利、在西西里,有大片大片的土地,土地的耕种、给雇农的口粮、牲畜的蓄养和拍卖,这些东西全部要由罗马的主教,也就是我们后来所说的教皇来负责,所以在西方可以说主教充当了更大的角色。而在中世纪早期,修会重新兴起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作为改革教会的力量,就是当教会的主教和司祭都已经有堕落的趋势的时候,真正改革的力量是从修会里边来,还有一个就是教育,中世纪的经院神学,它的发源地就是在修会里边,这个是西方修会的两个特点。 问:好像中国就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我知道景教当时应该是在会昌年间,公元845年的时候,出现了一次会昌法难,但是没有发生早期罗马教会的现象。在中国,从你的研究来说,站在一个执政者的角度,是不是在他的脑子里面就没有被安波罗修和金口约翰给刺激过,可以这么说吗? 答:不管是基督教帝国还是帝国的基督教,跟我们在中国的,或者说是中国的处境,或者是现当代的处境好像都差得很远,好像这就是西方的东西,跟我们现在的联系不是很紧密。但实际上,如果我们仔细去看的话,我们会发现很多的共同点。哪怕是在君士坦丁的建制时期,跟我们现在一些中国教会所面临的问题,也有很多的共同点。因为如果我们想一想的话,没有一个皇帝,如果他还想做一个称职的,或者说是有野心的皇帝,没有一个皇帝愿意容忍在自己的帝国,在自己的疆土之内,有另外这么一群人,他们说我们所信的上帝至少在某一些领域是要超越你的权柄之上的。没有一个皇帝甘心情愿容忍除他之外另外的一个权力来源,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去看希腊罗马本身的异教的宗教传统,基本上就是皇帝要什么,祭司就要做什么。而当时,罗马帝国的传统就是,皇帝不仅是政治和军事领袖,同时也是宗教领袖,皇帝也是大祭司。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安波罗修非常的重要,就是哪怕是有一个在名义上是基督徒的皇帝,他照样会抓权,而安波罗修做的就是在神学上、在实践上,划出一个边界,哪里是政治权力所及的地方,哪里是教会实践属灵权柄的地方。换句话说,安波罗修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他说,如果皇帝是要我自己的财产,要我自己的房屋,我肯定给你,但是当涉及到神的产业,就是教堂的时候,这个立场我不能容让。所以,从安波罗修开始,他其实就为西方教会立下了一个传统,就是什么是政治的,什么是教会的。当然并不是说中世纪的西方就没有这方面的麻烦,有非常多的麻烦,但是至少他在信仰上面立下了这样一个风格,就是上帝的权柄和皇帝的权柄不是一回事。当然也有当时具体政治处境的因素,就是在西方,这个帝国的统治已经不是那么稳固了,但是我觉得这样在神学上、在理性上的分别,我们在现当下的中国这样的处境里边,其实也可以做,至少可以探讨和思考,哪里是政治权力的边界,哪里是教会属灵权力的边界。 **问:**请问怎么看待西方基督教国家这个说法,追溯的话,跟君士坦丁有什么关系吗? **答:**这个概念,它的源头当然是在君士坦丁,就是从君士坦丁的归信开始,直到后来狄奥多西皇帝把基督教立为国教,这其实是开启了基督教作为官方宗教的这样的传统,所以从源头上来说是这样。之后其实我觉得更加直接相关的是查理曼皇帝,因为不只是一个帝国的统治者信了基督教,而是基督教全方位地影响一个社会,文化上、社会的框架上、治理的方面、教育等方方面面的基督教化,我们可以简单地把它看作是政治、文化和信仰的高度重合。我们真正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大概要从查理曼时期开始。 问:罗马教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影响力的,看教会初期历史,教会的重大会议之类,似乎跟和罗马关系不大 答:这位朋友的印象一点不错,哪怕是头三四百年,如果你去看第一次教会的大公会议,就是尼西亚会议,绝大多数与会的主教都是来自讲希腊话的东方,从希腊,从小亚细亚,从巴勒斯坦,从叙利亚这边过来。所以其实在头三四百年,绝大部分的基督徒其实是住在地中海的东方,如果我们去粗略地看人数的话,这种人数上的优势恐怕一直要持续到第九、第十世纪左右,换句话说,基督徒人数上的倾斜,其实一直要到伊斯兰统治北非、小亚细亚之后几百年,基督徒的人数才向西欧倾斜,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在初期教会的这些神学和公会议里边,西方教会的比重不大,但比重不大并不代表它不重要,也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参与。比如说在之后的卡尔西顿会议的时候,当时罗马的主教应该是利奥,他就有一些非常重要的参与,而他写的大卷,其实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之后神学上的一个正统的立场,所以他们是有影响、有参与的,只不过不像我们所想象的中世纪,教皇对罗马教会是一个统治性的影响。从一开始,罗马主教只是一个相对受尊崇的地位,在初期教会里边,类似的这种主教、这种城市有好几个,在西方最主要的是罗马和迦太基,在东方那就更多了,耶路撒冷、亚历山大、安提阿,还有之后的君士坦丁堡,所以罗马的主教并不是一枝独秀的存在,但是很有意思的是,如果我们去看罗马的主教在历次的教会的争端,比如说选哪一个日子作为复活节,从最早的这个争端,一直到之后一次又一次的公会议,你会发现每一次罗马主教的立场都成了教会之后决定的正统的立场,然后通过这么一次又一次的积累,其实就积累了相当的权威和权柄。所以,罗马的主教从一开始仅仅是受尊崇,到后来变成了有点像上诉法庭的地位,就是其他重要的教会和主教,如果他们有什么不确定的事情,他们可以把这个事情带到罗马主教那儿,去听他的意见,罗马主教是作为一个仲裁者的角色,之后就又发展成了一个教导者的角色。就是从一开始,罗马主教只是简单地受尊敬,后来变成了仲裁者,再之后又变成教导者。到了教导者的这个地步,就是罗马的主教开始认为自己有这个权柄,就是他写的东西,写的信,他所表达的神学,对于其他的教会是有教导性的。等到大格里高利的时候,基本上罗马的主教已经积累了相当的权威,开始使用「教皇」这个称谓,其实一开始就是「父亲」的意思。 问:安波罗修对当时皇帝的做法很让人敬畏,他对中世纪教权高于皇权以及教宗制度是否有相关的影响? 答:当然之后在中世纪,在教宗和皇帝之间的冲突当中,就是谁有权设立主教,肯定是有影响的,因为他作为一个先例,肯定会被之后的教宗所提及。其实除了中世纪那几个特例的教宗,就是那几个非常有手腕、有智慧、影响力的教宗,大部分的时候,我们看到教会虽然有自己的立身之处,有巨大的影响力,但是还达不到教权凌驾于皇权的这个地步。 问:东方教会比西方教会更显得屈从于政权,听了今天的讲解,看来是因为东边离政权更近,这样理解对吗? 答:我觉得大体上可以这么理解,离政权更近,或者说政权的力量更加的强大。当你面对一个强大的政权,一个相对统一的帝国,那么就意味着这个政权的力量,对于社会的管控和辐射,它的程度会更高。像西方,哪怕有神圣罗马帝国的存在,它更多的是以一种概念的方式存在,西欧在罗马帝国之后,虽然一直想要恢复帝国的荣光,这就是为什么有神圣罗马帝国这个概念或者传统,但是从查理曼到希特勒,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意义上把欧洲统一在一个皇权的统治之下。所以可以说,在东方教会,或者说在希腊的东方教会本身的立场,跟皇权就比较接近,当然这里边也涉及到一个很重要的这种良心的事例,就是刚才我们说的修院,但是如果你在物理上不得不离这个皇权很近,在这个事情上,你可能没有太多的选择,因为皇权就是在那。然后在心理上,它可能也会促使当时这些,尤其是坐高位的拜占庭主教想要依附皇权,所以其实有多个层面的影响。 问:为什么西方教会会出现经院神学,而东方没有出现? 答:这是一个很有意思,也是很大的问题,西方怎么出现经院神学,我们要专门有一节课来讲。简单来说是从修院开始,比如说中世纪经院神学的先驱,坎特伯雷的安瑟伦,他就是修院出身,一直到经院神学的高潮托马斯阿奎纳,在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在巴黎大学了。在东方怎么样,这个就不是我主要研究的范畴了,但是我所知道的,在东方其实也有非常强的神学传承,而且它主要是根植于修院,至于东方为什么没有出现像西方这样的大学,我觉得恐怕要更进一步地了解和研究才能跟大家负责任地来讲一讲。 问:东方不怎么注重理性吗?...
按:此是教会历史通识课《殉道精神》的问答系列三。 版权声明:若您想转载此文,请按版权申明格式转载;若有杂志想出版此文,请通过电子邮件(areopagusworkshop@gmail.com)联系。 问:国内教会的现状,对后代教育的问题有什么看法和建议? 答: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把基督徒的生命和见证活到殉道的地步,教育自然是不错的。因为那个真实的生命以有形可见地方式传递下来了。 教育的问题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国内目前的环境,几乎没有什么自由度去办教育,所以我觉得父母要以身作则,能够把信仰在孩子心中种下来就不错了,其实这一点是最难做到的,当然在教会里面也是可以的,有的人认为要建立在家教育,其实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难度比较大。 早期教会的教育是非常发达的。一个比较明显的例子就是亚历山大,那早期教会的教育为什么发达呢?因为跟政治环境有关系,古时候的教育不像现在被抓的死死的,对于这种小学,甚至初中到高中的教育,父母都可以在家自己教的,教会的人可以建立一所教会学校,然后就有人讲课。当时有很多著名的哲学家,像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奥利金,这些人都非常有名,他们几乎是当时整个罗马帝国里面非常顶尖的学者。 他们讲神学,然后很多人慕名而来,很多异教徒都来听奥利金的讲座。跟现在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没有这个环境。那没有这个环境怎么办?我觉得我们至少现在有网络的环境,就用一点网络的环境,尽量地把生命给活出来,生命活出来了跟没有活出来是非常不一样的,因为一个生命活出来,你真实地活出来,震撼的程度是不一样的。 就像《殉道记》一样,我只是在跟你们讲《殉道记》,而真正的殉道给人的震撼更加的深远。如果说殉道的精神怎么流淌最好,就是直接殉道的方式最好,然后大家就都看到了,这个对你们的影响力绝对比我现在开这场讲座要好上十倍、百倍、千倍,我这个讲座只是从殉道精神的灵性大海里面拿出一桶水来交给你们,然后你们领会一下「哦,原来是这样子的」。但是一个人真正殉道,一个人真正的在这个环境当中,把基督徒的生命活出来,才会对整个社会产生真正的影响。**所以不要管现在的环境有多恶劣,你就专心地把基督徒该有的生活活出来就好。**当时的这些使徒教父们,他们不会想着逃跑,比如安提阿的伊格纳丢不会说,「罗马教会逼迫我了,我们逃吧」,很多信徒可能说,「主教你很宝贵,你要逃啊」。可能有一些确实逃到山里了,但是他能逃到哪里去,现在跑不出去了,在他们那个年代他就能逃到波斯是吧?波斯也是受逼迫的环境,但是对于伊格纳丢和波利卡普来说,他们不逃,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他们会说,「我这辈子,我的生活太污秽了,我是个罪人,我是罪人中的罪魁,正好有一次殉道的机会让我可以与主联合,实在是太好了」,他们是这样想的。就像刚才有一个人说,俗人求生,圣人求死,确实是这样的,有一定的道理。
按:Dimitri Kepreotes博士是希腊人,是正教徒,跟Lydia讲师同一所神学院教书,开教父学,东正教教规,基督教教育等课题。此讲座是Dimitri博士希腊哲学与教父精神系列的第二讲,第一讲请见:论教育。欢迎推荐转发。 注:本文讲稿和问答环节由Theodosius弟兄按照同声传译Lydia博士的普通话整理而成。我们相信Lydia博士当时的翻译,也认为整理的中文讲稿基本代表了Dimitri博士的看法。我们也相信整理出来的中文讲稿和问答环节能更广泛地服务到不通西文的读者。然而同传的翻译和讲稿的整理难免有疏漏之处,还请各位方家根据视频内容进一步指正。再次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 若要引用本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 论圣经的希腊背景 讲员:Dimitri Kepreotes 博士 同传:Lydia 博士 整理:Theodosius弟兄 今天的主题是新约的希腊化背景,为什么这个话题很重要呢?因为它向我们展示并解释了,基督信仰是如何传播到整个世界的。如果不理解这一点的话,我们就很难理解为什么基督信仰,不是只限于犹太人的一个小的团体,而是成为整个世界各个民族的产业。这样不光是从圣经的角度,而且看到了圣经所在的历史的、地理的和文化的处境。在基督教最初的阶段,很多人认为它只不过是犹太教的一个分支,迟早有一天会消失。而在起初的时候,信仰基督教的人确实是犹太人,为什么它能够这么迅速地、广泛地,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传到了整个世界?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看看当时的希腊化背景。 这一系列的五场讲座,其实它有一个共同的背景,就是要看到基督教神学的起源,也就是希腊哲学的文化背景。在神学的开始,也就涉及到神学的本质,那么神学的本质是什么呢?这个问题不是今天晚上我们要具体讨论的,但是我们要看一个更为基本的问题。如果我们把希腊哲学和基督教神学并列来看,那么它们之间的区别是什么呢?难道神学就是哲学的一个分支或者一个部分,只不过是我能够认同的那部分哲学吗?显然,答案是不,神学不是哲学。如果用一个词来描述希腊哲学的特征,那么就是思考或者沉思,也就是说,我是怎样能够来思考关于上帝的事物。哲学运行的方式是从人到上帝来看到我们能够了解关于上帝的什么事情。与此完全相反的,神学的基本特征是用一个词来代表,就是启示。换句话说,就是上帝向我们启示了什么,是从上往下的方式运行。新约里有一句非常重要的经文,《希伯来书》的第一章第一节,「神既在古时借着众先知,多次多方的晓谕列祖,就在这末世,借着他儿子晓谕我们」。在这里就看到,上帝是把祂自己向我们启示出来的一位上帝,是经过时间逐步地把祂自己启示给我们。从旧约的时代逐渐地通过各位先知,先知们受到天主的启示,来讲述关于天主的事情。到了新约的时代。,不是通过先知们,而是通过天主自己的儿子来向我们启示,来讲述关于天主。 那么这两个词Greek和Hellenistic,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在说希腊化的时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的「希腊化」的那个词是「Hellenistic」。「Hellenistic」这个词和汉语中代表希腊的那个词是有关联的,它的词根是「Hellas」,是古代希腊的称呼,是从「Hellas」这个词得到了「Hellenistic」。Hellenistic指的是一个历史时期,大约的时间段是从亚历山大大帝去世的年代,公元前323年,到当时希腊化的埃及女王克里奥佩特拉去世的年代,公元前30年。从那以后,历史上就产生了罗马统治的扩张,因此就有了「希腊罗马文化」这样的称谓。这一阶段一共有大概三个世纪,一直到基督的时代。在这个时期,希腊的语言和文化向东方传播,甚至一直传到了印度,因此,这对于所有学习新约的学生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知识。 咱们先来看一些非常简单的希腊化的特征。所有的宗徒都是犹太人,是犹太血统,其中三人有非常明显的希腊名字。一个是彼得,这个名字是基督亲自给他的,意思是岩石。还有一个是安德列,意思是有男子气概的。 第三个是腓力,,意思是喜欢马的人,马的朋友。因此,我们得知,即使是犹太人也在使用希腊名字,尽管他们不是生活在希腊而是生活在圣地。同样,早期教会的七位辅祭——Stephen、Philip、Prochorus、Nicanor、Timon、Parmenas、Nicholas,这些也都是希腊名字。第一位辅祭Stephen,是教会的第一位殉道的圣徒。圣经里还提到了一群人,他们叫做Hellenist希腊人,那么他们指的是谁呢?在新约的背景下,他们其实是讲希腊文的犹太人。使徒行传第六章第一节说道,「那时,门徒增多,有说希利尼话的犹太人向希伯来人发怨言,因为在天天的供给上忽略了他们的寡妇」。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才选出了七位辅祭。所以这群叫做Hellenist的人,他们说希腊语,生活在希腊的文化习俗中,但他们不一定是来自希腊人的家庭。比如说,如今在欧洲或者亚洲会有一些被美国化的人,但他们本身并不是美国人。这里你看到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段经文,约翰福音第一章第一节,如果不是用英文来读,而是用希腊文来读的话,那么就是,「起初有Logos,Logos和天主同在,而Logos就是天主」。在英文的翻译中是把它说成圣言,在起初有圣言,圣言就是天主。希腊文的Logos并不只是指言语,它实际上是一个哲学词汇。古代的以色列人的确是有关于上帝的圣言这样的概念,希伯来圣经中也有上帝圣言这样的词汇,上帝的圣言会降临在先知的身上。在古代希腊哲学中,Logos这个词最首先提到的是很久以前的一个哲学家,叫做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他的生卒年年大概是在主前540年到480年。Logos 是远远要大于只是说出来的言语这样的意思,它指的是一种理念,让整个宇宙成为一体的这样的理念。从希腊词Logos,我们得到了英语的这个词根logy,比如说神学theology、生物学biology、地质学geology,这些都是从logos这个词衍生出来的。潜在的意思就是,天主给予人类能够用理智来思考的能力,使我们能明白事物,并让整个世界都连接在一起。那么神学就不只是关于天主的言语,我们用话语来讲述天主,也是对天主进行学习和进行思考。 在约翰福音,他用了一个希腊词,说明这个福音是讲述给外邦人听的,他用的这些希腊词汇,就使得他的读者能够理解。使徒约翰所在的地方,正好是在小亚细亚和帕特摩斯岛之间,当时他在讲述福音的时候用的Logos这个词,这个词在历史上就是首先在那个地理位置使用的。圣约翰曾经在以弗所居住,正好在小亚细亚海岸,他是在帕特摩斯岛写的启示录。当时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也正是在小亚细亚出生的,所以圣约翰是在早先使用了这个词而对它进行了发展。他写道,Logos是和天主同在,用基督教的语汇来说就是指,Logos本身是一个有独立位格的存在。他除了说Logos与天主同在,他还说Logos就是天主,含义就是Logos和天父是同等地位的。如果Logos只是止于天主的言语,那它只是天主的一个特征。但是Logos是和天主同在,那么对于Logos这个词的选择就非常重要了。这只是新约的希腊化背景的一个典型的例子。 圣约翰的福音书是在四福音书中最具有神学特征的一部,在东正教的圣像传统中,圣若望是用鹰的形象来代表的,因为鹰代表的是高级的神学的含义。其他的福音书的作者是用不同的形象来代表的,圣马可是用人的形象,圣马太是用狮子的形象,圣路加是用牛的形象来代表。新约中不光是福音书,各个书信也是告诉我们希腊化的背景。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书信是不光是写给外邦人的,也是写给希腊化的犹太人的,都是用希腊文写成的,当时的希腊文叫做通用语。这些书信都是以主流的希腊文化为考量, 尽管当时书信的背景是罗马的统治,但是你几乎感觉不到强大的拉丁文的影响。唯一提到拉丁文的就是,基督在被钉十字架的时候,他头上的当时的标志是用三种文字写成的,希伯来文、希腊文和拉丁文。 宗徒保罗生活的世界,也是非常希腊化的世界,希腊化指的是文化和思想,而不是指民族。圣保罗是非常以自己的犹太人甚至是法利赛人的身份而自豪的,但他是一个希腊化的犹太人,他的出生地是在小亚细亚的塔尔索斯,当时是一个以希腊化学问而闻名的城市。他在给读者写的信中,能够非常熟练地运用他对希腊文化的了解。他在希腊城市格林多生活了一年半,有两封信是写给格林多人的,两封非常重要的书信。当时格林多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城市,比现在更为重要,当时是商船必经的一个商业重镇。今天如果你去格林多,你会看到古代的遗迹,有当时圣保罗和当地人说话的这样一个地点,但它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非常重要的城市了。圣保罗在给格林多人写的书信中有非常重要的一段,圣保罗讲到属灵生活的时候,他用的一个比喻就是赛跑的比喻,然后得到嘉奖,竞技就像运动员一样来训练自我控制能力,就会收到胜利者的王冠,就像古代的运动员或者角斗士,在得胜之后要佩戴用橄榄枝编成的王冠。他还讲到要对自己的身体来进行训练,这样的话,他就在竞技中不会失去资格。所有这些和运动相关的比喻,都被使用在他讲述属灵生活的语境中。为什么会这样?圣保罗所使用的比喻是和犹太人的世界完全没有关系的,犹太人从摩西时代开始根本就没有田径比赛这样的事情,但是后来我们在马加比书中得知,就是在非常接近基督时代的时候,希腊化的犹太人慢慢地就成为希腊化的地中海地区的一部分。但是以犹太人的文化和传统来说,没有赛跑或者是拳击这样的比赛,这些都是希腊文化的生活方式。所以竞技员或者田径运动员这个概念是希腊人的发明,而不是犹太人的,圣保罗用了这样的一个比喻来鼓励大家都成为属灵的运动员。在那一段经文中,圣保罗还使用了王冠这样的词汇,这个王冠就是古代希腊的运动员得胜之后,佩戴用橄榄枝编成的王冠。这也是从希腊文得到的词汇,我们教会的第一个殉道圣徒的名字司提反,就是王冠的意思,所以第一个殉道圣徒得到了王冠。格林多书信中还提到了「竞技」这样一个词,圣保罗就是用这个词的字面意思,在竞技场或运动场中,运动场在希腊的文化和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特征。 圣保罗到了雅典以后,我们又看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希腊化背景的例子。我非常建议大家读一下圣保罗对雅典人说话的实录,在宗徒大事录中。在第17章第18节经文中说,圣保罗遇到了一些哲学家,他们是伊比鸠鲁哲学学派的,还有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这两个学派都得到了具体的命名。圣保罗对他们说,我可以看到你们这个城市中的人都非常有宗教感,因为在我来的路上我发现了一个祭坛,上面竟然写着「献给未知之神」。圣保罗非常巧妙地用这个来作为他传播福音的契机,说他们已经敬拜了这么多的神,但是同时还要想到一个尚未得知的神。他还做了一件事情,让我们非常惊讶地看到他对希腊文化的了解。他在讲道中,竟然引用了古代希腊两位名人的话。一句话是引用自公元前六世纪的一位人士叫做埃庇米尼得斯,他说,因为在上帝之中,我们生活,我们得以运动,有我们的存在,获得我们的存在。另一句引用的话是公元前四到三世纪的两位斯多葛学派的哲学家阿拉图斯和克里安提斯,他们说,因为我们也是上帝的子嗣。这让我感到很惊讶,因为圣保罗是一个犹太人的哲学家,而他却引用了古代希腊哲学家的话。 现在咱们先看看第三个例子,也是在宗徒大事录中,就是圣保罗和他同伴巴拿巴,这两个人竟被当成是希腊的神。圣保罗治愈了一个人,他和巴拿巴在一起,然后我们就看到有这样的引用的话语,人们看到了保罗所做的事情,他们都扬声地说道,那么众神已经以人的形象来到了我们中间,他们说神以人的形象下凡到人间,他们把巴拿巴称作宙斯,把保罗叫作赫耳墨斯,因为他是主要的说话人。所以这里看到他们把这两个宗徒叫作希腊的神,一个是众神之首宙斯,另一个是众神的信使赫耳墨斯。这个使我们联想到,我们作为现代人,现代的基督徒,别人会怎么样看我们,认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呢?圣保罗在亚略巴古,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人,叫作狄奥尼修斯,亚略巴古正好是在雅典帕特农神庙的下面。这个就可以让我们联想到这里面强烈的对比,圣保罗就是在这个希腊众神的神庙之下来讲述关于基督真神的真理。圣保罗的讲道教给我们怎么样以平衡的方式来传播福音,他并没有完全摒弃所有的雅典人的文化,把他们叫做异教徒,相反,他是看到了在原来的文化中有正面的地方,而从那作为起点,比如说他看到了献给未知之神的祭坛,把它作为讲道的起点。他还运用人们已经熟知的一些事物,比如说他引用了希腊人已经熟知的诗人的话。圣保罗在亚略巴古的讲道,就显示给我们在以前的文化中的某些因素和方面是可以被融入到福音中的,比如说某些词汇和概念,甚至是在以前大家所共享的一些智慧。但这并没有使得圣保罗不能够讲述一些比较大胆的,甚至是比较让人震惊的一些东西。就在他讲到死者要复活的时候,这时候他的听众就产生了对他不好的反应,因为死者复活这个概念对于雅典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大胆的新的概念。在圣经其他的地方,我们还读到基督被钉十字架对犹太人来说是一个不可接受的丑闻,而对希腊人来说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事情。 我们还是要把古代的希腊哲学和正教的神学分别开来。对于希腊哲学来说,人是双重的,具有灵魂和身体两个部分,但是对于正教神学来说,人是一体的,有心灵和肉体,但是是结合在一起的一个统一体。在希腊哲学中,和灵魂相比,人的身体是非常低级的,在来世是没有地位的,是没有重要性的。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时的雅典人听到了圣保罗讲到关于复活的概念以后,都觉得这很不可思议。而在我们的神学中,人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在来世都是要得永生,继续存在。对于哲学家来说,比如说柏拉图,人的肉体是灵魂的监狱,而在基督信仰中,人的身体是圣灵的圣殿。所以,尽管基督教是在希腊文化的背景中产生的,但是并不表明它和希腊文化是一致的。 新约中还有一些词,我们平时都不会多想,却是和希腊文化有关系的,比如说教会,教会被称为Ecclesia,是一个希腊词汇。这个词的来源是古代的雅典人的市民议会,所以非常有意思是,教会这个词是Ecclesia,而不是犹太会堂。这里有一句引用的话,是和古代雅典人的集会有关的。在英语中「教会」这个词「Church」,也是能够溯源到希腊的词「主」Lord这个词。希腊词「Kyrios」就是「主」的意思, 这个词进入到其他的语言中就是「Kirche」,然后到英文中就是我们所说的「Church」。还有其他的一些词,神职有三个位阶辅祭Deacon 、司祭Presbyter和主教Bishop,Deacon在希腊词中是「diakonos」,它的意思就是在饭桌上服务的人。「司祭」这个词其实就是来自「Presbyter」, 字面意思就是「长老」。「主教Bishop」这个词,它的字面意思就是全面来控制,来掌握事情的一个管理的人。这些词本身就存在着功能。甚至现在有一些正教之外的团体,他们在给自己命名的时候,也会使用和希腊词汇有关的称谓,比如说长老会、圣公会、灵恩派、浸礼会等等。 圣经的最后一本书《启示录》中,基督用这样的话来描述他自己,他说我是阿尔法,我是欧米伽,是起始,也是终点。他使用希腊字母表中的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字母来作为开始和结束的比喻,这的确就显示出了希腊化的背景。在下一讲中,咱们会看到还有哪些在古代希腊哲学中的词汇,在希腊化的背景之下,进入到基督教神学中,成为基督教的神学词汇。咱们现在只看一个例子。英文中的这个词ascetic就是苦修,其实它是来自希腊词。什么是苦修呢?苦修其实不是身体上的训练,而是属灵的一种操练,以获得美德。这个词甚至也在现代希腊语中成为一个常用的词,它指的就是操练,也包括身体的操练。但是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它已经获得了很多特殊的意义。 现在咱们来做一下总结。当耶稣基督他在世上时候,当时的主流文化有可能比如说是埃及文化,或者是凯尔特文化,甚至也有可能是中国文化。但是我指的是耶稣基督道成肉身,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他所在的那个处境下的文化,就是希腊文化。那么这是上帝的意图呢?还是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这个问题我暂时不做回答,但是我希望我们从此在读新约的时候,我们会想到当时的希腊文化背景,这就是我们今天这个讲座的目的,使我们对新约当时是犹太人的一个支派,但他所处的希腊的文化背景,我们会对这一现象更为敏感。就是因为在这样统一的希腊文化背景之下,基督信仰能够渗透到罗马帝国的每一个角落,最终改变了罗马帝国,没有任何一个文化能够改变基督的福音。但是,如果我们了解了当时它产生的在新约时代的这个文化背景,它就会使我们能够更好地了解福音是以何种方式得以传播,通过跨越时间和空间,一直传播到我们现在所在的21世纪。 讲稿正文完 论圣经的希腊背景Q&A部分 问:「苦修」一词的含义能否多讲些? 答:「苦修」包括身体的操练,但是它不仅仅是身体的操练,它不是像健身一样,为了身材好,它是为了让灵魂过上一个灵性的美德的生活。按照我的意见,这可能是东方教会特别采用这个词来描述属灵生活。在东正教,这个词不仅是用于修士或者修女,也包括平信徒,都应该过一个克修的生活,有时候翻译成「苦修」。「克修」这个词,在家里面,在生活当中,在教区的生活当中,反正几乎包括了生活的很多细节,我们都把克修的一些东西加进去。当我们谈论到过着非常严格克修生活的人物呢,我们就会谈到修士的生活,尤其是这些埃及沙漠修士生活的这种克修的典范。比如说大圣安东尼、大圣玛卡里,我推荐大家的读物就是《沙漠教父言行录》,他们住在埃及的沙漠当中,在基督教产生的第一个世纪就已经开始了。他们在沙漠里面过着非常模范的生活,吸引了很多在城镇生活的人,到沙漠里面去追随他们。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说沙漠变成了城市,因为有太多的人去沙漠,去朝圣,去拜访这些阿爸们。 **问:**contemplation沉思这个词的意思,它是一个基督教的词吗? 答:我们在这里使用contemplation这个词,只是一种思考的进程,所有的哲学家他用理性、思考的能力、逻辑推理的能力,试图去推导到底上帝是什么。换句话说就是,contemplation完全依赖于人的理性思考和推理的能力。当我们谈到这些哲学家的时候,这里没有任何神圣恩典的概念介入他思考的进程当中。 也许恩典对他们中的一些人起了作用,但他们不知道,他们并不依赖它,因为它是一个陌生的概念。有一些哲学家的言论写得非常棒,你可能就会怀疑他们是不是预备好自己要接近上帝了。例如,柏拉图提到正义之士将被钉在木头上,双目失明,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他也说了其他的话,但有的人可能会说,这只是一个巧合。有的人可能会说,他可能获得了上帝的一点点启示吧。但到了基督时代以后,我们不再依靠沉思,而是依靠启示,我们只能谈论上帝,因为上帝对我们说话了。也许在中国的传统下,在基督之前也有一些哲学家或者大师谈了很多智慧的言语,但是新约产生的时代背景,是一个希腊化的背景。我读到一些书说,各个文明的一些哲学家,他们都期待着一些事情到来,但是他们沉思的境界只能到那里,他们需要上帝的启示来让他们进入更高的境界。所有的文明都是很重要的,但是希腊文明不太一样的地方,是有很多的哲学家留下了不少著作。
按:本讲座是亚略巴古学堂教会历史通识课第四课:护教士爱任纽。本讲座讲稿和问答环节是由Lily姐妹整理,阿甲修订而成,特表感谢。Enjoy! 文,请参考版权申明 油管订阅和网盘下载,请见主页 讲稿正文 首先声明,我不是研究爱任纽(Irenaeus)的学者,但我参考了一些相关的文献,这里对他进行一个概略性的介绍。此外,任何人讲历史都带有他的历史视角,我也不例外,我的教会历史课自然带有东方教会的视角。我的这门课程并不能取代你们在其他地方上的教会历史课。因为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任何一个教会历史或人物都会有很多与其相关的文献、有众多的视角可以供我们参考和学习。也许另外一位学者站在一个新教徒的角度来讲教会历史,同样也是讲爱任纽,但他的视角、采用的史料也不会和我一样。我采用的史料和讲课的方式是通过阅读一手材料,总结出我对爱任纽这个人物的解释,这是我的基本方法论。我是站在一个东方教会视角来阅读教父著作,而不是带着天主教或新教的视角来看待这些教父文献。 谈到爱任纽,我们不得不谈到在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一个新发现。在埃及,就在这张图中标红点的位置,在尼罗河下游的这一地区,有一个叫纳格哈马地(Nag Hammadi)的地方,学者们发现了很多诺斯替主义的文献。它们主要用科普特语写成,其中包含很多早期的诺斯替主义文献,如《彼得福音》、《约翰福音》这些被初代教父们称之为伪经的著作。这些文献对于我们了解爱任纽护教的背景有很大的帮助。这张图的内容就是一些伪经、诺斯替主义的福音书,还有带着使徒名字的诺斯替主义文献,其中的细节这里就不做详细介绍了,如果您想对其有更深入的了解,我在这张PPT上推荐了一个网站。目前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考古发现,有很多的学者都在对其进行研究。 除了这些诺斯替主义的文献,我还要提到一位非常有名的护教士——游斯丁。橡树出版的《护教篇》一书将其名译为查士丁(Justinus,Martry),他就是殉道者——游斯丁。他的出生早于爱任纽,作为护教士他可与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Clement of Alxandria)齐名。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因使用希腊哲学的方式护教而驰名,我在下一堂课会详细地介绍这个人物。从已知的史料来看,很多早期的基督徒之所以加入基督教是因为他们认为基督教才是“真正的哲学”。我在上一课“巴西尔会规的形成”中讲到,在巴西尔上一代人中,于亚细亚地区带领修道运动的欧斯塔修斯(Eustathius)就以哲学家自居。很多早期的信徒并不认为自己加入基督教就丧失了其哲学家的身份,而是认为加入基督教才是成全了希腊哲学家们所没有成全的事。关于这点推荐大家关注我们平台中Dimitri博士“论教育”的讲座。关于“哲学”我们要先澄清一下概念,现代人一谈到哲学就想到,在一个学院里跟着一位导师写论文,研究康德、巴特等近现代知名的哲学家,研究他们的思想,并写出有知名度的著作,然后产生很深的影响。但是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些哲学家的概念里哲学不像这样,而是像我们的孔子带领3000门徒周游列国一样,带领弟子们共同生活,一起探讨,对他们来说哲学是一种生活方式。 Dimitri博士在谈到“教育”(Paideia)这一概念时,认为现在的教育是“职业教育”,就是教你怎样去从事一个职业。比如,博士毕业你就可以在一所大学里教书;你学了编程就可以做编程的工作。现在的教育是职业教育,但古代的教育却不是这样。Dimitri博士说的很好,古代的教育是“全人”的教育,是一种生活方式的全然改变。因此信奉柏拉图的游斯丁,当他听到主耶稣的道理后就成为了基督教徒。为什么呢?我们听到“philosophy”这个词,“philo”是爱的意思,“sophy”的希腊文是“sophia”,就是智慧。Dimitri博士说哲学家是爱智慧的人,而基督教教导说“Sophia”——智慧的圣灵在洗礼的时候住到了你心里,你可以通过祂与创造天地的主相交,直接与祂联合。所以,当时很多了解希腊哲学的人认为基督教才是真正的哲学。基督徒不但爱智慧,还可以达成与智慧合一的状态。 游斯丁就秉持了这样的理念。他可能是把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的“logos”(道)这个概念等同于耶稣基督的第一人。他比较大胆地使用了不少希腊哲学的术语来解释基督教教义。他之所以被认为是护教士,一方面是因为他采纳了希腊哲学的一些概念释教;另外一方面,他拒斥了希腊哲学当中不符合基督教教导的内容。游斯丁成为基督徒后,最初在以弗所,后来到了罗马,并在罗马开设教会学校,最后在那里殉道。他的《护教篇》目前已有中译本,是一个研究早期教会的经典文献。在此著作里,他拒斥无神论;对指控基督教杀人、乱伦的说法提出辩护;记录了一些早期基督教如何进行崇拜的珍贵资料。此书包含“第一护教篇”、“第二护教篇”、“与特里弗的对话”,本书是由石敏敏翻译,三联书店出版。另外,应该还有一些他的其他作品仍没有被翻译完成。 在游斯丁所处的时期,教会并非处于一种平安的状态,而是充满了内忧外患。关于“外患”我在上一次课中已经讲到过,它促使殉道精神得以体现。罗马帝国的掌权者认为基督徒不崇拜帝王影响了国家的安全。于是,掌权者开始逼迫基督教,很多的基督徒在这种情况下为主殉道了。那么“内忧”是什么呢?内忧就是当时的教会面临着很多异端的兴起。比如游斯丁在“与特里弗的对话篇”里这样说,因为有些异端这样教导,有些那样教导,他们都教导亵渎造物主之事,有的被称为马西昂派(Marcians),有的被称为瓦伦廷派(Valentinans),有的被称为巴西理德派(Basilidians),有的被称为萨图尼利主义者(Saturnilians),其他有其他的名字。每一个称呼都是基于最初发明该教导的人,正如那些自称为哲学家的人,其追随者也都必须披上这位哲学家的名号。(以上内容大意可参见《护教篇》的第113-114页)。其实,柏拉图主义者、亚里士多德主义者的名称也是这样来的,指的是追随他们理念的人,以上那些异端最初也是如此被命名。 在早期没有诺斯替主义(Gnosticism)这个概念,“诺斯替”一词来自于希腊词“γνοστικος”,其意为知识。可见,这个主义非常注重知识,或称“灵知(Gnositic)”又或“隐秘的知识”(secret knowledge)。当时不称他们为诺斯替主义,他们只是瓦伦廷学说的代表,而诺斯基主义的称呼最早是由一位叫亨利·莫尔(Henry More)的学者在17世纪提出的。 谈到诺斯替主义的特点,首先要讲一下瓦伦廷(Valentina)这个人。他活跃于136年至166年间,曾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教师。他受过很好的教育,聪明善辩,有很多的门徒。他们利用耶稣的名号也组织起一个教会,但他们的教导与传统教会却不一样。 诺斯替主义最大的一个特点是主张灵肉二元论。他们认为一个人的灵魂(spirituality)比他的肉体要高贵得多,肉体是低贱的,灵魂是高贵的,而且他们不认为至高的上帝创造了物质的世界。那么这个物质的世界是谁创造的呢?他们发明了一些词,从至高的上帝衍生出三十几个神灵,其中有一个叫“创造主”的神灵创造了旧约中的物质世界;至于新约的耶稣是从至高神那里辗转派来的一个人,他来是为了拯救人类。灵肉二元论不仅推崇灵性至高、肉体低贱;它还推崇在灵性和肉体之间存在许多层级和众多的神灵。 希腊哲学也有诸多的神灵,比如宙斯、战神雅典娜、太阳之神、龙神等等。诺斯替主义试图把这些神灵纳入到灵与物质的层级体系中来。道教、佛教中也有类似的体系,即至高神之下有好几个神灵等级。诺斯替主义推崇“灵性的知识”或称“隐秘的知识”。隐秘的知识只赐给一部分人,因此他们在组织里具有比一般人更高的地位。他们轻视肉体,秉承类似于柏拉图的观点认为“肉体是灵魂的监牢”。早期的马西昂主义就秉承成了这种教导;后来的摩尼教也主张二元论,就是所谓的“永恒的光明”和“永恒的黑暗”。所有这些派别都产生于亚细亚和叙利亚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土耳其和叙利亚。 这样的教导是怎么产生的呢?在有其他宗教为背景的情况里才会产生出这样的教导。这就如同我们今天有一个非常美好的说法叫做“基督教中国化”,可能在当时的那个时代,他们声称的是“基督教诺斯替主义化”或者“基督教民间化”,以趋向于他们所认同的二元观念。 在展开讲诺斯替主义之前,先介绍一下爱任纽。爱任纽大概是130年到202年间的一个人物,比游斯丁稍微晚一代人。他出生于亚细亚士麦那(Smyrna)的一个基督徒家庭。他受教于波利卡普(Polycarp),据传是他的门徒。因为士麦那隶属于波利卡普管辖的教区,所以他们应该有过密切的接触或承受过他的教导。在爱任纽的著作中称波利卡普得到了基督的真传,并且因此强调其有使徒的统绪。177年,爱任纽成为法国南部小镇卢格杜努姆(Lugdunum,现法国里昂)的主教。 作为主教,他面临着很多问题。一是他要面对政府对教会的逼迫,他之所以当选为此地的主教就是因为其前任已殉道;二是在教会里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教导和声音,尤其是瓦伦廷的门徒试图把他们的教导渗透到教会里。虽然瓦伦廷主义者也使用耶稣的名号,然而他们所讲的道理却与波利卡普和使徒约翰的传讲不一样。教会的信徒不能分辨其真伪以至陷入困惑,于是他们就求助于爱任纽。因此爱任纽专门写了五卷《驳异端》(Against the Heresy)以反对瓦伦廷派,这距他成为主教仅仅三年。游斯丁、爱任纽,还有我们下一节课要谈的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他们都是早期非常有名的护教士,正是他们把教会的正统教导流传了下来。虽然爱任纽没有后来迦帕多家(Cappadocian)的教父们那么出名,但因他既接触过东方也接触过西方,所以在早期的护教士中也非常有名,且在早期教会史中也是值得探讨的人物之一。 我们简单地探讨了他的生平之后,现在来探讨一下他的手稿。很不幸的是,他的希腊语手稿没有存留下来,仅存的著作内容都源于后来一些教父们的引用。他的《驳异端》最初用希腊文写成,由于当时他身处的法国南部通行拉丁语,所以此著作很快就被翻译成了拉丁文。目前有九个拉丁译本,还有一些亚美尼亚文和叙利亚文译本存世。我们今天探讨的内容主要是根据一个拉丁译本而翻译的英译本。请看左边这幅图,这就是大英博物馆存有的一个拉丁文手稿。目前,这四册由拉丁文整理出来的校勘本比较有名,很多的译作都必须参考这个版本。这张图就是他其中一部著作《驳异端》,另外一张图是教导使徒遗训的著作。它也属于一手材料,如果大家有兴趣可以参考 现在来读几段爱任纽的《驳异端》。虽然在这里我不能对此著作做一个非常详细的解说,但我想告诉大家三个要点。 其一,爱任纽在其所处的状况下提出了“使徒统绪”,我们这个平台倡导的“大公传统”这一口号也是同样的意思; 其二,他为圣经正典书目的确定做出了贡献。因为诺斯替主义者结合使徒的教导编撰了所谓的《彼得福音》等书迷惑了很多信徒,所以爱任纽非常痛恨伪经。 其三,他驳斥诺斯替主义为护教作出了巨大贡献。 我们现在很少谈护教,或许有人认为在中国谈护教不合时宜,而应该谈基督教中国化,赞同诸如中国古人就已相信上帝,中国古人相信的上帝跟基督教的上帝是一样等观点。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爱任纽在世,他会赞成这些观点吗?他很可能给出否定的答案。 首先,“圣经是上帝的话”并不是宗教改革之后才有的概念,而是教父们共同承认的道理。爱任纽在其著作中说,圣经是完美的,因为是借着上帝的道和灵说的(2.28.2)。所以,护教士们认为圣经是上帝的话,他们在辩论中例举的理由就来自于先辈们留下的圣经。由于在爱任纽的时代圣经的正典还没有被订立,但是因他受到波利卡普的教导,所以他敢说哪一些书卷就是圣经。波利卡普是使徒约翰的门徒,爱任纽相当于波利卡普的门徒,这就是他们特别强调的“使徒统绪”。 当年,在使徒传道时有很多人并没有完全接受他们的教导,而是把他们的教导写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即诺斯替主义的一些概念掺杂进去,从而产生了很多与使徒的教导——正典相类似的作品,这样就迷惑了很多人。由此可见,圣经的正典不是教父们的臆想,而是当时教父们要不断面对异端分子拿出所谓的《彼得福音》、《多马福音》、《多马行传》、《约翰行传》、《约翰升天记》等书卷,并声称这些都是使徒的著作。教父们要就对此作出判断,并否定他们的说法,认定他们那些书卷中的教导不符合使徒的教导,而成书的年代也有问题。 圣经的正典就是在与异端角力和征战的过程中形成了,这一过程一直持续到第一次君士坦丁堡大公会议的召开。圣经正典的形成过程非常重要,它告诉人们哪一些书信才是使徒留下的书信及教导。在爱任纽的时代,使徒们已经去世了,波利卡普这样见过使徒的教父也去世了,作为第三代、第四代的基督徒再也见不到使徒了,能聆听使徒亲口教导的时代结束了,他们必须把圣经的文献收集起来,这就是圣经正典形成的过程。 我们再看另外一段与此相关的文字, “他——波利卡普从使徒领受了独一的真道”(Haer 3.3.4),“这只是他们的猜想,这猜想既不是先知所传,也不是主所教导,也不是使徒所传下的。他们却高声夸口说,知道的比其他人多,引用非圣经的文献。(Haer. 1.8.1)” 当时爱任纽有没有“圣经正典”这一概念呢?有的,这是来自波利卡普的教导。他知道有一些著作并非正典,而是异端在使徒的教导之外引用非圣经的文献。如果我们现在有一位学者或基督徒,试图把圣经的经文与孔子的论语、老子的道德经相互掺杂成书,并宣扬这就是我们这个教派的教导,他就相当于现今的诺斯替主义者了,而这就是当时诺斯替主义者们的作为。他们将柏拉图主义或其他宗教的文献与使徒的话掺杂。基于这种情况,爱任纽一方才强调使徒统绪,因为拥有使徒统绪他们就可以决定哪一些存留的文献是正典,而哪一些不是使徒真正的教导。 接下来我们看看诺斯替主义者们是如何创作了他们的经典。他们拿来一些使徒留下的文字或主耶稣的一段话,按照他们的意思重新编排,试图从一事中产生另一事。他们采用“主,神谕”的方式,借着恶意组合之幻想欺骗了很多人(Haer. 1.8.1)。什么是“主,神谕”? 在柏拉图主义时期,柏拉图的导师苏格拉底有一位朋友曾去求问通神谕的人,那人说苏格拉底是当时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苏格拉底听到这样的“神谕”应该很害怕,他说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所谓“神谕传统”就是在一个宗教组织里有某种特别的人,他们可以直接跟上帝或他们的至高神相通,在相通的过程中,神会给出“神谕”即话语。诺斯替主义的“主,神谕”其实就是他们所说的“灵知”或者“隐秘的知识”。 在这个宗教群体中,这种特别的人会通过一些奇特的经历获取某种隐秘的知识,而此知识让他们在此团体中处于极高的地位。他们认为这种“主,神谕”比使徒的教导更具权威性,因为它是直接来自上帝的隐秘知识。这些知识上帝并没有告诉使徒,所以他们要按照它来重新解释使徒们的话。正是这种方式不仅欺骗了当时很多的人,之后也有异端说被圣灵感动、圣灵给他异象云云,其实都是多少受到了诺斯替主义的影响。他们用这种方式杜撰了很多伪经并奉为经典。由于教父们的驳斥希腊文的诺斯替主义文献存世不多,现存的文献主要是科普特文,还有部分的叙利亚文版本。 我们下面来看一个诺斯替主义的教导。爱任纽这样说,使徒约翰教导一位全能的上帝,一位独生子——耶稣基督,借着他,万物都造成,他就是上帝的道,是独生的,是造成万物的,是照亮世人的光,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是从自己来的,是成了肉身居住在我们中间的那位。这是使徒约翰的教导,但诺斯替主义者歪曲这教导,把这些概念分成了不同的神灵并加以解释。他们主张借着一种称之为“开端”释放的美德有了独生子;另外有一位救主,但与独生子非同一位;又说,此外还有一个变成了独生子的道。所以,开端、独生子、救主、变成独生子的道,还有为着完全的公义被释放出来的基督(1.9.2),这些加起来一共五个。对于使徒约翰来说这是一个存在的五种称谓,但是于诺斯替主义者来说,每一个称呼都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他们为什么喜欢这样区分呢? 这与早期的宗教有关,跟中国的宗教中也有些相似之处。在这个时期,亚历山大的克莱门特把希腊哲学的神灵改造为上帝的大能。因为基督教相信只有一位上帝,而太阳里不可能有太阳神,月亮里不可能有月亮神,花里不可能有花神,树里也不可能有树神,海里也不可能有海神。古代的宗教却不同,人们打仗时需要一个战神供他们膜拜、献祭,以求赐下胜利;他们种植农作物时,崇拜农神以求多产。他们认为每一种能力背后都存在着一种神灵。诺斯替主义者很有可能采用了这种方式。他们试图在至高的上帝和他们认为至低的、道成肉身的耶稣基督之间加入他们的神灵体系。这些加进去的部分当然不是使徒约翰的教导,而是诺斯替主义的教导。 总体来说,诺斯替主义就是极力拉开灵和肉的区别以至到达一个地步,肉体是污秽的、不洁的、必须被抛弃,在来生不可能有肉体的存在,甚至认为肉体不可能是上帝的创造。这当然不是基督教的教导。基督教的教导是旧约的上帝与新约的上帝乃是同一位,主耶稣基督就是上帝的独生子,造成万物的那一位。当时诺斯替派给很多的信徒造成极大的困扰,爱任纽就专门写了这部书,并得以流传。我们现在认为诺斯替主义的教导有明显的错误,但不要以为现在教会里没有诺斯替主义。诺斯替主义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试图在使徒们留下的教导里掺杂其他的东西,主张灵肉分离。我觉得在中国教会里有一个派别*与他们比较接近,就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倪柝声派。他们的灵、魂、体三元论观念(请看《三元人论是否可取?》1有将灵和肉拉开之倾向,我们需要警惕这一观点,我也就此写过文章。 此观点在东方教会被贴上了奥利金(Origen)主义的标签。东方教会虽然也有过三元人论的说法,但它不是灵修学的主流。灵修学的主流不将灵魂和肉体割裂。关于这一点我有过一个讲座“以心为中心的人论”。由于诺斯替主义强烈地把灵和肉分开,以至于他们没有办法相信这位独生子——道真的可以住在一个污秽不堪的肉身里。爱任纽引用他们的说法,道没有直接成为肉身,就像上帝没有直接创造这个物质世界一样,而是救主穿戴了一个具有灵魂的肉身。他们说,一个不可言说的先见为着今世的考量而造了这肉身,这样他就成为可见、可触的,但肉体是上帝从尘土中制作亚当一般的古老手艺。但这肉体正是使徒约翰指明的上帝之道真正成为的。由这一段我们看到,他们没有办法相信道直接变成肉身或上帝就在污秽的肉身里面。 有一种遭到驳斥的诺斯替主义幻影学说就认为道不是真的成了肉身,而是一个其他的东西成了肉身;又或他们就直接否认道所成的肉身,说它是假的,跟我们这个肉身不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幻影、一个全息的图像,过一段时间就不见了,耶稣只是在人面前表演一下,并没有真的死在十字架上。在当时的希腊文化背景下,这种关于耶稣基督的新教导立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追根溯源,其实是基督教的教导对传统的希腊哲学,他们所推崇的神灵,对他们的民间宗教造成了一个巨大的震荡,而诺斯替主义、幻影论、马西昂主义都是这个震荡余波的产物。 那么,中国教会有没有可能会产生这种现象呢?肯定会,有人试图把与基督教纯正教导不相干的东西掺杂进来,然后迷惑很多的信徒,这是可以预见的事。因为如果基督教真的在中国文化里面扎根的话,一定会对中国的传统文化造成非常大的冲击,包括儒家、道家、佛家。大家不要对“基督教中国化”一说过于乐观,它最终可能落得与诺斯替主义同样的结局。这也是我们平台为什么要推崇大公传统的原因。 那么,有没有大公传统呢?有的。它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们可以说它是从使徒时代就开始了,但真正提出“大公传统”这个概念的是那些护教士。他们认为有一个公共的教导,无论是说拉丁语、希腊语、叙利亚语的人都认信的使徒教导。有人借由耶稣基督这个人物传了很多的异端,在中国也有一些异端产生,比如“某某闪电”或者从韩国来的某某教主宣称自己是“基督战士”等等。他们其实是想在中国教会还不知道大公传统的时候趁机作乱。我们平台讲的这个课程就是希望能够正本清源。如果我们开始阅读使徒时期、使徒教父、护教士们的文献,并反观自身,也许就不会偏离得太远。 我们继续谈谈为什么爱任纽会论及这些道理。因为在使徒时期,在《约翰一书》成书的年代,他们就已经面对诺斯替主义倾向了。诺斯替主义的幻影说不相信道成了肉身。他们对此有两种解释,一是耶稣的肉体是假的,是幻影,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有真的成为肉身。使徒约翰的教导又是什么呢?他说:“亲爱的弟兄啊,一切的灵你们不可都信,总要试验那些灵是出于神的不是,因为世上有许多假先知已经出来了。”这些假先知指的是谁呢?他们就是瓦伦廷(Valentinians)、马西昂(Marcians)、巴西理德(Basilidians)等人。使徒约翰团体的教导是什么呢?他们说:“凡灵认耶稣基督是成了肉身来的就是出于神的。”爱任纽的辩驳与此一模一样。爱任纽所讲的就是使徒约翰的教导。他非常直接地说,你必须认这一点,就算其难以置信,你也必须如此认信。但是很多人却不相信,因为他们把灵举得太高,把肉体压得很低,所以他们无法相信一位至高的上帝会屈尊到这种地步,真的变得与我们一样具有肉身。 从这里面我们就看到,其实诺斯替主义在使徒时代就已经开始了。爱任纽引用使徒约翰的教导说:“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这道太初与神同在。万物是藉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藉着他造的……道成了肉身。”爱任纽的教导和使徒约翰的教导有着一脉相承的精神和连接。他所强调的恰恰是《约翰福音》和约翰一、二、三书的内容。使徒约翰曾在亚细亚地区传福音,后来到了以弗所。他对这一地区的影响非常大,而在这里很快就出现了许多的异端。所以自使徒起就已经开始为基督教辩护了,到了爱任纽的时代,他们把这叫做“使徒统绪”。 爱任纽的另一大贡献是提出了“大公教会”的概念。我们来读这段话,“何谓大公教会?教会虽散布天下,甚至到天边地极,但她从使徒和使徒的门徒们领受了一个信仰,相信独一神,全能的父,天地和海其中万物的创造主;又相信独一耶稣基督,神的儿子,他为拯救我们就成了肉身;并相信圣灵;并借众先知宣布我们的主耶稣基督的十字架,他是为童女所生,受难从死里复活升天,将来要在父的荣耀中从天再来,将万有归于他自己,使世人的肉体复活,好照无形天父的旨意叫一切在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使一切世人亲口承认他为主、为神,为救主、为王,并且他要秉公义审判一切世人,使一切因犯罪悖逆的天使与邪恶之灵,一切不虔、不义、亵渎神、不守神律法的人都被摒弃于永火中;至于那些从起初或悔改信主后谨守诫命,住在他爱里的,他要赐给他们不朽坏的冠冕和永远的荣耀。” 大家读到这里就会发现,其实这就是一个简短的信仰宣告。这是他自己发明的吗?当然不是。很多早期的教父文献都表明,我们现在所有正统教派都承认的《尼西亚信经》直接来源于一个信徒受洗的时候,牧者对他的询问和他的宣誓口号。这个简简单单的信经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标识。它简单扼要地概括了整本圣经的信仰和教义。这原是传统教会在一个人受洗时的礼仪,后来在大公会议上形成《尼西亚信经》。《尼西亚信经》可以说是基督徒的一个标识。如果在一个教会里没有听过它,或者信徒可能过了十几年之后才知道原来早期教会有《尼西亚信经》,那这样的教会与大公传统就存在着距离了。我个人的观点是,如果我们中国教会想要与大公传统相连接,建议所有的教会都在主日崇拜时一起诵读《尼西亚信经》。大公传统从与异端的对抗中凸显出来。 爱任纽继续说,大公传统是教会虽散布普天之下,却热心遵守这教理与信仰;如处一室之中,同心相信;恰如只有一个意念和一传道教训人;又恰如只有一个口,世上虽有许多方言,教会的遗传却只有一个。这就是他对大公传统的强调。那么,中国教会要回到大公传统该怎么办呢?我在我们平台上发出的一篇文章中提到,其实比较简单的一步就是我们一起来学习、翻译、研究这些早期的文献。我们如果要回到大公传统,必须从教会产生的源头开始,尤其要了解东方教会的传统和早期东方教父的文献。否则,我觉得我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自信可以宣称自己秉承了大公传统。 讲稿完 问答环节: 《使徒信经》和《尼西亚信经》的区别是什么? 我觉得区别在于目前并不是所有的传统教派都认可《使徒信经》,或者说它没有被大公会议认可过,但《尼西亚信经》经过了大公会议的认可。当时所有的教派,包括科普特、叙利亚教派都认同《尼西亚信经》,而《使徒信经》被认可程度不如它。最大的原因是《使徒信经》未经大公会议决定和发表,虽然它本身没有错误,但《尼西亚信经》在很多方面更加能代表早期教会的大公精神。它是在四世纪时,唯一被大公会议确立的基督教信经。在之后的大公会议上都没有更改过这部信经,而只是对它进行了解释,所以《尼西亚信经》基本上代表了大公传统。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尼西亚信经》的出台是一个历史事件,为当时所有的教派认同,它的权威性比《使徒信经》更高。当然有很多人也使用其他的信经,但是我并不觉得它们可以取代《尼西亚信经》的地位。可能也有人说《尼西亚信经》不如《圣经》更具权威。这种观点我并不认同,我不认为一定要把它们看成对立的存在,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圣经》比《尼西亚信经》地位高就反对信经。《尼西亚信经》产生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当时大家对《圣经》的解释各持己见,所以才召开大公会议。我们说圣经正典的形成过程就是与异端对抗的过程,那么正典形成以后,对其正确解释的过程是怎么完成的呢?它完成于早期的大公会议中,体现在前两次大公会议上,尤其体现在《尼西亚信经》的形成上,与会者们当时正是用信经在解释《圣经》,这一点非常重要。如果一个人高举《圣经》到某种地步,甚至连前两次大公会议通过的《尼西亚信经》都可以否决的话,那就相当于跟大公教会对立。我们一些现代教会面临着一个比较大的危机,认为掌握了《圣经》就掌握了真理,因此可以自己来解释《圣经》,即便与大公会议的解释不一样也无所谓。我认为这有些过头,或者说太出格了。 曾经在《重拾教父传统》一书中读到,宗教改革以后的新教对许多大公教会的传统没有认同或者继承,甚至与之对立,此书的作者也认为这样做不妥。请您举例说明一下,新教没有继承甚或抛弃的大公传统有哪些? 我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宗教改革之后产生的教会我习惯称为“现代教会”,现代教会比较忽视灵修传统。比如像我讲的系列课程“心祷、默观的操练”在现代教会里就很少涉及。灵修这一板块基本被拿掉了;而另外礼仪这一板块也基本被拿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其他的形式,诸如“崇拜学”等等。这是两个能直接被看到的方面;在更深层次上,例如教规,现代教会也对此比较淡薄。这种现象的产生不得不说跟宗教改革有关系。 在学习了这么久之后,我发现现代教会强调的许多观点早期教父们却很少提及。虽然他们都认同《圣经》的权威性,但是他们不会把它拿来跟“大公传统”作对。至于什么是大公传统,我们之前探讨过。各个传统教会对大公传统有不太一样的理解,如东正教和天主教都是认同前七次大公会议产生的《尼西亚信经》和对教义的解释;叙利亚教会认同前三次会议内容,第四次会议之后他们就另有自己的会议了。区别还涉及大公传统对圣礼的解释,关于洗礼和圣餐礼的解释两方也不尽相同。 总体来说,现代教会跟传统教会的差异是前者对大公会议的重视和传承比较淡薄。我们可能有一些信徒信主好几年了也没听过有大公会议,有过几次会议也不知道,可能都没听过《尼西亚信经》,我觉得这很可惜。另外,他们对君士坦丁之后的教会历史、文献等等都采取漠视的态度。我觉得如果还不转回可能会与传统教会渐行渐远,而非越走越近。虽然现代教会说要回到使徒教会,或自称“归正宗”或“改革宗”,声称自己永远是走在使徒教会的路径当中,但是我们要想一想,当时开大公会议的人们也说自己传承了使徒的教导,所以才在一起开会,一起探讨,还留下了《尼西亚信经》。 那么为什么现代教会就不能回到《尼西亚信经》呢?是不是宗教改革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呢?是否还要再等几百年?又或一直维持现状而不会改变了呢?我觉得中国有现代教会很好,但是不够,因为其根基比较薄弱。我希望中国教会的基础打得更牢一点,不要排斥这些文献,而是在其上做些学术研究。我们作为基督徒都不研究难道要留给非信徒去研究吗?比如有人说,我研究东正教,但我不是信徒;或者说,我是研究某某教父的大学学者,但我不是信徒,我觉得这样就不太好了。 《重拾教父传统》也是我特别喜欢的书,它也影响了我。我们应该重拾教父传统,尤其在外部环境要将中国教会跟大公传统掐断时,我们这个事工就要试图把它们连接起来。所谓追本溯源就是你找到了自己的根才知道自己是谁。像当年的摩西一样,我们也不能说美国梦就是我们基督教的梦。当时,摩西虽然是埃及的王子,他还是脱离了那个身份,因为他知道他不是埃及人。我们首要的身份不属于某个国家或民族,外在环境会要求我们把这些身份当做我们首要的身份,但是我们的首要身份是基督徒,是天国的子民。那么,这个身份要到哪里去找呢?我们要从根源上去找。 问答环节完 这里并非直接说倪氏思想为诺斯替异端,而是指倪氏灵修思想建基于三元观,有诺斯替的倾向。因为三元人观因其奥利金主义和诺斯替背景不为东方教会灵修传统所推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