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还是中文简洁:狄奥尼修斯用了两页纸讲神秘神学,老子只有了六个字:道可道非常道

2 当希腊人讲圣化时,说的就是我们与主生死相许的爱情

3 希腊人重存在,讲本体,重本体者,不得不以理性划分出自有永有的和非自有永有的,这一分开就成了圣化(或神化)的根源,所以希腊东正教重神化,因为神化就是与上帝合一。

4 中国人重关系,讲情义,从来不觉得自己与那一位自有永有者是分开的,所以问题的关键是跟上帝的关系处的好,还是不好。处得好的叫爱上帝爱人,处得不好的叫忘记上帝,丧尽天良。

6 中国人从死中见生,因此爱这个世界,重今生,不看重来生;希腊人从生中见死,因此恨这个世界,不重今生,看重来生

7 同样的信仰在不同的语言和文化背景下会有不同的侧重点和表达志趣,这是因为组建语言的方式以及用这些语言下的重要人物有关——比如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拉丁的西塞罗,中文的老子,孔子等,也影响着我们的体验和思维模式。以字母方式组建的语言,比如拉丁语,希腊语和梵语等都更依赖理性去构建抽象的概念,更重推理;但以象形方式组建的语言,比如中文,就注重心灵的感应和直接体验。

8 同样侧重理性,但西方拉丁和东方希腊的侧重点却截然不同,拉丁重法律,政治和军队,喜欢实践。重法律导致天主教的救恩论多是从十字架法庭赦罪的维度去探讨,重军队导致天主教的组织化倾向,重政治导致西方世界始终摆脱不了从社会人的角度探讨问题(堕胎能达成是因为母腹中的胎儿还没有社会人的作用,当然母腹中的道将嗤笑一切支持堕胎的理论)。

9 拉丁传统更重伦理和道德实践精神,而不重圣化,重以发明产品来便利生活,而少强调心灵生活;希腊传统更注重本体论——何为终极存在,人如何获得永恒(这构成了希腊世界神化的概念)和智慧,也就是说重属灵知识。哲学家一词就是爱智慧的人。对本体论的重视使希腊人更倾向于脱离这可朽可死的世界,趋向于神圣永恒的世界,因此本体论的维度深刻地影响了东正教的救恩论,对正教来说,救恩意味着神化,神化即与上帝联合。正如阿塔纳修所言:“上帝成为人是为了让人可以成为上帝。”这些是为何以下这些异端都与此相关

  • 阿里乌主义 Arianism:认为圣子是被造物
  • 撒伯里乌主义 Sabellians:认为父子圣灵只是在历史中的角色扮演者,不具备本体论上的含义,从而把圣父钉在了十字架上
  • 阿波里拿主义 Apolinarianism:否认耶稣具备人的灵魂或理智(nous),从而否定了全人的得救,因为按神学家格列高利所言,上帝所没有承担的就是他没有拯救的
  • 聂思托里主义 Nestorianism1:认为耶稣基督的人性有自己独立,不同于圣子的人格,也就是说,基督有两个人格,一个基督人性的人格,一个神性的人格,即圣子,因此因称呼玛利亚为基督之母,而非上帝之母,从而分裂了耶稣基督,切断了救恩的连续性
  • 一性论 Monophytism:基督的神性吞了他的人性,从而只有一个本性。
  • 一能论和一志论 monoenergism and Monothelitism:基督有完整的人性,但他只有一种能量或一个意志,从而限制了基督人性的正常功用,基督的人性是不健康的,其运作受到限制,这影响了救恩的整全性。

这些异端以如此大量的细节在基督的神性和人性中出现反映出希腊人对本体论的关注度,而这些异端极少在拉丁世界出现争论。可见,我们的语言以及由此产生的文化会影响我们信仰的表达以及侧重点。

8 在尼西亚信经中,同性同体(ὁμοούσιον)是注重本体论的希腊世界,专门针对阿里乌派特有一个名词,这个词对于许多不用希腊文和拉丁文的非洲国家来说是不能理解的,因为他们的语言中几乎没有本性这个词,这个词对中国人来说,也令人费解,因为把体用明确划分开来是在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唐朝才出现的,不过感谢主的是,在此之前信经中还写道:“(子)由父所生,出自光明的光明,出自真上帝的真上帝,受生而非被造。”其实这些话,句句都告诉我们同性同体(ὁμοούσιον)要说的意思,因为信经采用了多种方式去表达同一个意思,以确保教义适用于所有语言。

9 论圣餐:天主教和基督教多是从赦罪的角度理解圣餐,当然也不失圣相交(holy communion)和基督身体的维度。希腊传统重末世和圣化,因此希腊东正教对礼仪的理解就是地上的天堂,是从末世的角度理解圣餐。但对于中文而言,一切尽在爱的关係中。因此礼仪有另外一个维度,就是爱中彼此相交的维度,虽然在天主教,新教和东正教传统中都有。但仍然未被强调。笔者以为当从爱的角度来看待礼仪,因为赦罪只是关系修复的初级阶段,我们要进到完全的地步,即在爱中与主相交。爱就是圣俗的界限,爱超越了历史和末世的界限。


  1. 聂斯托里本人是否完全是这种理解,并未可知。这种称呼是对景教的蔑称,目前学界普遍认为这是一种对东方教会(即景教)的误称,具体参见:Cf. Sebastian P Brock, “The ‘Nestorian’ Church: A Lamentable Misnomer,” in The ‘Nestorian’ Church: A Lamentable Misnomer, ed. Kenneth Parry and J F Coakley, Bulletin of the John Rylands Library (Manchester: John Rylands University Library, 1996),  23-35. 下载地址请见:http://www.syriacstudies.com/wp-content/uploads/2018/08/12-the-Nestorian-church.pdf ↩︎